楚慎这日并不是以君王的身份出席,只是以兄长的名义,因此行事颇为低调,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眼看着楚肃携顾栩念进门,心中百感交集。

更多的则还是欣慰,成亲的流程是楚肃用了一夜时间亲自策划的,丝毫不顾忌前人定下的规矩,离经纵道只凭少年意气。他虽没明说,却也是铆足了劲儿,为的就是要让京城百姓提起这次大婚便印象深刻:顾栩念是风风光光嫁入他谦王府的,并未遭到苛责亏待。

楚肃既能重视顾栩念,无论怎么看都是好事。

做兄长的心中高兴,冲他们举杯致意——虽然楚慎颇为好酒,这时候却也绷着一根弦,只不过沾了沾唇,贪杯是万万不敢的。

楚肃当众挑开了顾栩念的盖头,黑白分明的清澈瞳仁中映出他的轮廓。

他终于有了些夙愿成真的真实感,一时却又有些恍惚——方才拜过天地,眼前之人就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他终于拥有顾栩念了。

这个足以使他欢愉的认知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未及深思便又消逝地无影无踪了。

“则钧?”顾栩念小声唤他。

楚肃询问似的回望她,面上纹丝不动,任谁都看不出他方才有一瞬间的情绪外露。

这时喜娘端着两杯合卺酒上前一步,顾栩念只得停住话头,大大方方地伸手取了一杯。

却是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惊愕地抬头看楚肃。

杯中所盛的竟然真是美酒!

惊愕迅速被担忧取代,她动了动嘴唇,轻声问道:“你可以吗?”

楚肃不能沾酒,大可不必如此较真,在杯中装些别的蒙混过去了事。

“无妨,”楚肃执着精巧的琼杯,神情认真道,“独有此事,不可欺瞒神明。”

此前成事皆可凭他之力,唯独这一刻,他还想要神佛见证。

他尽人事,再争天命。

楚肃素来不信鬼神,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难免有些怪异。

顾栩念自己也从不求神问佛,听他这么说倒是觉得有些新鲜,遂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辞。

二人饮下合卺酒,司仪高声唱过礼成,楚肃低下头,当着在场众宾客的面,在她唇上郑重印下一吻。

谁都没看见,顾栩念近乎蛮横地撬开了楚肃的牙齿,将他尚未咽入腹中的酒液吮了出来。

她最终还是耍了个小小的滑头,可难免会有一星半点的酒液溅入楚肃的喉咙。如此看来,倒也不能算是欺瞒神明。

若是楚肃真那么实诚一口全闷了,那才是出了大事!

琼杯所盛内容本就十分有限,楚肃原本想着只要自己细水长流,便不会出什么事,却不料顾栩念来了这么一招。

他懵懵然睁大了眼,竟然脑中还在想自己这是否算是被顾栩念占了便宜……

唇齿分开,顾栩念本想抹嘴,又不想被人曲解为她是嫌弃楚肃,于是改为伸出舌尖舔去唇边残酒。

楚肃一直盯着她的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退场时她趁着背对众人的这一点时间伸出两根手指,在楚肃眼前晃了晃:“则钧?这是几?”

楚肃脚步一顿,举起两只手,分别握住她的手指。

就在顾栩念心说要坏事的时候,楚肃松开手,待他们走出宾客视线可及范围之后,才无比清晰地答道:“二。”

顾栩念松了一口气,刚一侧身又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当即倒抽一口凉气:“四哥哥?!”

“阿念想想,现在应当叫我什么?”楚慎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来,冲她温和一笑。

这两兄弟平时张口一个是“朕如何如何”,另一个是“本王如何如何”,私下里见了顾栩念自称改的倒快,开了口必定是“我如何如何”,切换自如,绝不卡壳。

原本顾栩念是喊他“慎哥哥”的,年岁小时还好,稍微大些她看了几本话本便嫌这个叫法亲昵得像是在叫情郎,干脆就按楚慎的排行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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