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运气往往就比较眷顾无畏的人,答案揭晓时,就连顾栩念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向上的两个骰面,一个是“四”,另一个是“五”。
兰薰一把抱住顾栩念的胳膊:“公子又赢啦!”
“我……我猜对了?”顾栩念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淡然,震惊地盯着那两枚骰子。
她面前的筹码已经比这一局开场前多了一倍。
“小兄弟的手气很旺啊,下一局我就跟着你押了!”
“还有我!”
顾栩念听他们吵嚷,笑道:“不怕我是和他们串通好的?”
说完,她将筹码一推,气定神闲道:“还是单。”
荷官才来得及将第三枚骰子放入骰盅,她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太草率了!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是这同一个念头。
楚肃则开始暗暗速算,这种非单即双的赌法其实算得上公平,但骰子越多,变数就会成倍增加。
顾栩念连押四次“单”方,还是太冒险了。
方才嚷嚷得最响的人突然哑了,看来颇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荷官也没着急摇骰盅,头一次停下了动作,这个鹰钩鼻子的色目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公子不反悔?”
沁贵坊做的虽不是上得了台面的生意,但道义还在,既然骰盅未落定,顾栩念方才推出的筹码自然可以不作数。
有经验的赌客有时会听盅之后再做决定,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在荷官摇骰盅之后才纷纷下注,骰盅落地便不能更改,也算是人尽皆知的规矩。
至于抢先的,如果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那便是时运不济要做困兽之斗、抱着希望想要翻身的。赌坊有义务劝诫那些赌红了眼的客人,否则便是为钱丧了良心,从此在圈子里也抬不起头来。
现在看来,顾栩念显然不属于后者,但方才的几句对话,倒是让荷官暗道不妙。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场内灯光晦暗,这原本是为了让人看不清彼此面目,好教人安心行乐。
不得不说这一布置属实妙极,“不会被人看破身份”的认知一旦形成,人便会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人较平时更容易受外界影响,也很容易感染相通的情绪,做出不理智的判断。如果是被人起哄激得斗了气,那更是大忌。
荷官好心提醒,楚肃都恨不得上前替她把筹码收回来。
但顾栩念没开口,他便不能动。
“小爷就这么押,”顾栩念挑了挑眉,神情倨傲,“少啰嗦,做好你的事。”
见她一意孤行,荷官便不再劝了。
旁人又想跟她分一杯羹,又被她先前的一番话说得动摇,愣是不知该不该跟注。
少部分人学着她押了“单”,但更多的人咬咬牙,还是押了另一方。
就算当真是气运使然,那这气运也终有到头的时候。
骰盅落定!
荷官这次足足摇出了之前一倍的时间,骰盅倒扣在桌上的声音像是磕在人心上。
他看着顾栩念,较之汉人略微发黄的眼珠盛着笑意,邀请道:“不如公子自行打开?”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脸谱式的笑容,分明对谁都是这样一张喜相面孔,细看却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荷官向旁边让了一步,躬身以待。
就算是在沁贵坊待了许久的兰薰,也是第一次见他让出位置,不由得心生诧异。
为什么要这位顾公子亲自揭盅?难道他们真是串通好的不成……
兰薰用指尖绕着自己的头发,心情颇为惆怅——这“顾钧则”原是自己人倒无伤大雅,只是到手的银子可要平白飞了。
楚肃闻言踏前一步,挡在顾栩念面前。
也就是他出门时疏忽,没想到自己要扮作护卫,不然这时怕是已经亮出随身兵刃了。
顾栩念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不大:“阿楚。”
楚肃一番纠结,最终还是收敛了一身煞气,垂手跟在她的身后。
只要在这距离之内,就算他赤手空拳,也必能保顾栩念无恙。
顾栩念绕过半张赌桌来到荷官面前,连寒暄都无,毫不犹豫地揭盅,镇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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