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战战兢兢地不敢答话,此时换了任何一个人来擒他,他都还有求生的机会,唯独丁兆。

他知道丁兆有多恨与烟土有牵扯的人,自然也知道丁兆会有多疯。

对于烟贩们来说,丁兆这个人不好色、不求财,也绝不肯沾那会摧毁人意志的福寿膏,便等同于没有弱点。

杜衡虽未直接参与贩烟生意,却也对这老疯子十分忌惮,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当场就把自己给宰了。

“我这嗓子,大人还记得吧,”丁兆嘶声喝道,“想不到今日,要抓的人是你!”

这是来自地狱恶鬼的咆哮,他的眼睛亮得骇人,如今死死盯着杜衡,似要将他剥皮吮血。

楚肃微微皱眉,丁兆对烟贩恨之入骨,就算在这里将杜衡等人正法也并非不可能。但若当真放任他这样做了……

“丁参将且听我一言。”顾栩念也看出了丁兆来者不善,拍拍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末将明白。”丁兆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心里也清楚,意气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最终将手一挥,御林军和皇宫禁军押着一干涉案人员上了地面。

毕竟官职在身,为免引人口舌,杜衡头上被蒙了黑色的布袋,走在最后由楚肃亲自押送——他宁可落在楚肃手里,也不愿被丁兆再盯着看上一眼。

顾栩念出了门,先是跟着官兵们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这是要到哪儿去?”

楚肃被她问得脚步一顿,而后认真思索起来。

按理说这时就该往禁烟司去,可禁烟司的掌司如今也被押着呢,这可如何是好……

那禁军什长是楚肃从宫里带出来的,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闻言又嘴快道:“自然是禁烟司,钦差大人总得升堂审讯吧?”

“我升堂?”顾栩念反问,实在不习惯他这称呼,“什么钦差不钦差的,要我升堂可是太抬举我了。”

她虽然平时咋呼了点,但还清楚自己的斤两,小打小闹便也罢了,真要她升堂办案,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端。

封了她这个钦差是楚慎抬爱,这已是破例,她若是不知天高地厚自恃身份,轻则招人诟病,重则动摇国体。

这个风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出的。

楚肃将她拉到一边,还没等说话,顾栩念便问道:“涉烟案不能交由明理斋?”

涉烟案件性质较为复杂,由于亡命之徒往往会报复主审官及其家人,出于安全的考量,确实有可能专人专办。

“否则为何特设禁烟司,”楚肃也很是头疼,恨铁不成钢道,“主官还在这儿锁着呢,钦差不接管,只能我审。”

“皇兄不能亲自……”

楚肃只回了三个字:“不够格。”

若是什么事都要皇上亲自处理,那底下这些官员干脆全体辞退算了。

“这案子不够格?”顾栩念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倒是还算乐观,“那也好过让丁参将来审,就算杜掌司这次落了马,也不能让他接管禁烟司。”

她对丁兆的印象很好,不想他因为哪次没压住仇恨,就葬送了前半生的兢兢业业。

楚肃很想说丁兆这个年纪,顶天也就能从参将再向上升一级,官职上再有调动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轻轻点了点头,顺着顾栩念答应了。

“那我需不需要回避?”顾栩念虽是钦差,既然不管事,就没必要在侧旁听。

算她是随行家眷倒也没问题,方才抓人时好歹没添乱,真审起案来她还不回避便是不知趣了。

此案牵涉朝廷命官,不可儿戏。

“也好。”楚肃想了想,的确是没什么由头将她带在身边。顾栩念又没有出仕入相的野心,旁听他们正经查案恐怕还不如去听戏听曲儿来得有意思。

禁军什长再次提醒道:“钦差大人方才露过脸,还是同我们一道走安全些。”

他的考虑不无道理,顾栩念没有过人的武技傍身,如果此时放松警惕,任她单独行动,烟贩想要报复便很容易得手。

楚肃不容置疑道:“分两路走,本王先送念儿回去,再到禁烟司与你们会合。”

寻常人听到这里已经该识趣回避了,但这禁军什长并非等闲之辈,竟然主动请缨:“末将愿护送二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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