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将请柬拿给宫门的守卫看,守卫见她是顾栩念带来的,态度颇为客气。

素馨仰着头左看右看,拉着顾栩念的胳膊道:“太神奇了,墙壁上雕的龙竟然不一样!”

“是吗,我没注意,”顾栩念也跟着她看起了墙上的玉雕,也发现了不同,“对面那条和这边的神态也不一样!”

“大惊小怪。”身后有人嗤笑。

顾栩念回头看去,那人也毫不避讳地冲她翻了个白眼:“还说自己进宫多少次了,竟连这点细节都没发现。”

顾栩念点点头,并不反驳她:“没记错的话,走路还是目不斜视才算端庄。”

“嘁!”那女子被她气到了,由丫鬟扶着,快步超过她们往前走了。

顾栩念对着她的背影无辜道:“我说错了吗?”

素馨局促不安道:“我是不是没见过世面……给王妃丢人了?”

顾栩念拍拍她的手背:“想看便多看一会儿,她一个大家闺秀倒是见过世面,她都仔细观察过了,没有立场说咱们。”

素馨不敢多言,之后一段路低着头走得规规矩矩。

顾栩念余光瞥见,走过宫门口这段路便拉着她改了道:“这边人少风景好,难得进宫一次,我带你多看看。”

“放心,她们不知道这么走也能到御花园,”顾栩念狡黠道,“就算知道,见皇后还走小路,恐怕不够尊敬。”

“那王妃还……”素馨被她说的战战兢兢。

“谁说我这是去见皇后的?”顾栩念一皱鼻子,“花宴时间还早,待会儿要坐那么久,我先出个恭不可以?”

路上的风景顾栩念并不稀奇,落在素馨眼中却是奇景,若不是还谨记自己身处皇宫,她倒是很想在柔软的新草之上打个滚儿。

顾栩念也不催促她,走走停停地绕了个大圈,估着时间到了御花园正门,又和一位华衣女子迎面相遇。

她们是从两个方向来的,顾栩念稍慢一步等她先行,那人倒是站住了脚,先与她打了招呼:“远远瞧见位朴素的贵人,还当是谁呢,这不是谦王侧妃顾栩念吗?”

顾栩念的衣裙以月白为主,仅在裙角处绣了片水仙,银丝勾线为瓣,金线作蕊,领口处绣了精巧的卷草纹,在外披了条藕荷色的羊绒披帛保暖,头上缀着雪白毛团,服饰并不繁复却也颇为精致。

倒是的确不如那人装束华丽。

顾栩念直视着她的眼,突然展颜一笑:“这位夫人好生面熟,不知您家大人在何处高就呀?”

面不面熟不一定,毕竟顾栩念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她家大人是哪位,倒还真得问问。

那人神色一僵,她是史馆修撰范徵府中新纳的姨太太,仗着一时受宠才得到了参加花宴的资格,自家老爷的身份说出来,在谦王面前可是不够看的。

华衣女子表情扭曲,却也不好避而不答,勉强才绷住了笑容,咬牙切齿道:“妾身应雪,老爷是史馆修撰,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术业专攻,您家大人也是本朝不可或缺的官员,夫人不必妄自菲薄。”看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安慰的话顾栩念张口就来,气得应雪险些挂不住笑,表情又扭曲了几分。

她随口客套完了,遥遥一伸手,谦让道:“夫人先请。”

一番交锋过后,应雪也知在她面前讨不到好处,说不准还要遭些羞辱,携侍女先行一步。顾栩念才要举步便被人叫住。

“谦王侧妃姗姗来迟,好大的架子。”

顾栩念回头看去,看清是谁后现学现卖了方才应雪的热情语气,夸张道:“许姐姐,别来无恙。”

许婧姝的大宫女在宫中狐假虎威惯了,当下便不客气道:“放肆,这是婧嫔娘娘!”

顾栩念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刑部侍郎之女许婧姝前些年也入宫得了封号。她只是听楚肃提了一句,至于受不受宠、是何称号,她倒是没问过。

“我似乎要比婧嫔娘娘早上几步,”顾栩念眼神清澈,“既然如此,我想我来的还不算晚。”

婧嫔这些年没和她正面交锋过,本想着自己如今身份尊崇,能挫挫顾栩念的锐气,没想到还是吃了瘪:“你!!”

“婧嫔娘娘先请。”顾栩念又一欠身,自觉地走排到了后面。

这次她学乖了,许婧姝和宫女才一转身她便和素馨跟上——再在门口耗下去,还不一定要来多少个人加塞儿呢。

就她这号显眼的人物,就算不怕事却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表现得乖巧一点,只要皇后挑不出她的错处,那旁人如何,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

楚肃打发车夫先回去,自己靠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再迟钝也该察觉到了无数道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停留。

大多还是年轻姑娘,未必就是认出了他的身份,他那相貌可是有目共睹的。

楚肃被看的也有些受不住了,正要去车厢里躲躲清静,一抬眼的工夫恰好和旁边马车里的人对上了视线。

红衣,墨发,红唇饱满丰盈,眼角挑着一抹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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