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热。

也很烦。

火车站入口等着检票进入,前面排了长长的一队人。陈钊翘着腿坐在行李箱上,并不太牢固的行李箱被他压的颤颤巍巍。

他抬手擦了擦汗,伸过手从陈子言的衣服口袋里拽出了一颗棒棒糖。撕开表皮往嘴里喂,可糖也没堵住他的嘴巴,被毒辣辣的太阳烤着,脾气一上来就开始念叨:

“都是第一次做人,也都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陈子言没理会,也有些无精打采的靠在陈钊身边。

“······人家早早的坐着那VIP豪华舱走了,把我一个人丢这儿?早走就早走吧,我也没啥话。可是也叫了这么久的祁哥,好歹给安排个好的交通工具啊,头等舱没有,经济舱我也不挑。”

他扫视了一眼面前乌压压的人群,说:“就让我们坐火车?”

陈子言:“……”

别说头等舱了,连个高铁都没得想。

陈钊越想越气愤。可他也就敢在背后随意的念叨念叨,祁行臻和杨锐早早就去了云市,把他留在扬市处理事情。想想还真是吃力不讨好,活也干了,回去的时候还这么寒碜。

“我告诉你,相信什么也别相信能有福同享?屁!有福他们享,有难我当还差不多。子言,你以后可要争气······”

陈子言被太阳晒得眯着眼睛,懒洋洋道:“舅舅,你别念了。”

念的他头晕。

陈钊侧身看了眼陈子言,“舅舅受了委屈,念两句怎么了?我是你老舅,我就是念经,你也得听着。”

陈子言无奈。

“······你不是老吹自己能赚很多钱吗?毛爷爷不是都能用卡车装了吗?你可以自己买豪华仓。再说,要是你真有钱,私人飞机我也能坐。”

陈子言晒的红扑扑的脸,陈钊又脱下了外套,顶在了他的头上。

“舅舅那钱是现在能花的吗?那钱是留给你以后用的。机票这种事情,就应该让老板弄,我替他办事,他做这些天经地义!”

陈子言看他一眼,评价:“还是贪。”

不就是想白嫖,不想花自己的钱?找那么多借口。

陈钊一噎,瞪了一眼陈子言。

_

许妈妈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这两天已经很少犯糊涂了。

许苑整理完房间,看到妈妈坐在藤椅上织围巾。

她搬了把小椅子,在妈妈的身边坐下,看她织。

“这是给小云朵的吗?”

许妈妈笑笑,点头。

“我记得小时候,你也总给我织。”

许妈妈心灵手巧,许苑小时候的很多用品都是她亲手织的,小手套、围巾、还有漂亮的小毛衣。

前几天许苑收拾东西的时候,还翻出来一个箱箱子,里面有不少小时候的东西。

“妈妈不能偏心,给小云朵织完,也要给我织一条。”

许苑偏头看她,“多大的人了,还跟小云朵抢?”

话是这样说着,可下一刻又开口问:“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吧。”

许妈妈想了会儿,摇头:“不好看,戴着没精神。”

“黑色的?”

许妈妈皱眉,“颜色太沉了。”

许苑一天不是白衣服就是黑衣服,再可能就是灰色衣服。许妈妈自然是不懂年轻人的审美,只觉得颜色太沉了。应该穿的鲜亮一点,看起来也有

活力。

“织一条和小云朵一样的。”许妈妈提议。

许苑欣然答应,“好啊,等冬天的时候带出去,还和云朵是亲子装。”

许妈妈听到“亲子装”三个字的时候顿了下,她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许苑。”

“嗯?”

“你真打算一直把云朵带在身边?”

“嗯。”

“有时候真不懂你想什么。”许母低声说。

许苑没应声,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她接了小云朵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隐约有谈话声。

许苑以为是隔壁的孙老师,孙老师最近过的很不容易,他儿子孙浩几天前回来了一趟,抱来了一个孩子,说是他儿子。

孙老师彻底懵了,这么多年都不见儿子有老婆,女朋友也没带回家过,突然之间就抱回一个孩子。

那孩子还不足五个月,孙浩说是外面的工作忙,又没时间照顾孩子,把孩子交给保姆带又不放心,就带了回来。

可把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交给一个孤身的老人带,也不见得是个明智的行为。

孙老师不会哄孩子,连奶粉都冲不好,那小孩来了几天就哭闹了几天。白天的时候,孩子一哭闹孙老师就抱来了许苑家,让许妈妈哄一哄。

听着院子里有说话声,许苑以为是孙老师。

可她推门进去,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年轻身影,顿了下。

他身高腿长的,就站在台阶处的蔷薇旁。神情恹恹的。

许妈妈还围着围裙,举着湿手,她看看台阶下的青年,又看看许苑,说:“找你的。”

祁行臻做事向来没谱。

突然的到访让许苑惊讶之余有些慌乱。

她知道这人散漫骨子里的痞意和劣根性,做事全凭心情,一个不乐意了可能什么都做的出来。

只是突然上门,是她没想到的。

“很忙吧?”祁行臻突然问。

“还好。”

祁行臻挪动步子,到了许苑面前。他站定,低声道:“不忙……也不知道找我拿东西。”

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平时寡言少语的人这会儿却突然绕着弯儿的说话。

祁行臻带着些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清黑的眼睛里多了些别的情绪。

不爽是真的。

他等了那么多天,连许苑的一片一角都没有见到。

许妈妈看了眼面前高大的年轻人,她觉得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就是那次送许苑来疗养院的人。

许妈妈也有些闹不明白了,她问许苑的时候许苑只说不是男朋友。可是没想到,他们都来云市,人家也跟过来了。

瞧着两人都憋着一股劲儿的样子,她看了一会儿,出来打圆场。

“小苑,别站着了,叫你朋友进来坐。”

“妈,他不进来。”

“好。”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祁行臻松了手,书就稳稳当当的放在了许苑手里。他指尖带着凉意,在她的手心浅浅扫过。有些随意道:“我累了。进去坐会儿。”

“我们去别处坐,好不好?”许苑道。

她好好说话的时候其实声音和柔和,同她这个人一样,看着好像永远没有脾气,像一个水晶玻璃似的。

而这个水晶玻璃看着纯澈无比,它却能装下很多事情,无奈的、不堪的、愤怒的。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祁行臻说不上来,就好像是他所有的冷硬的、腥气的、颓靡的情绪都被投入到了这颗水晶玻璃里,然后被掩藏,被消融。他挣得了短暂的快活和轻松。

祁行臻低头看许苑,字正腔圆道:“不好。”

说罢,他已经淡定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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