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转醒了,她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戴着呼吸罩,轻微的声音许苑听不到。她还是温柔的眉眼。除却最近几年被病痛折磨的狼狈不堪的时候,她大多时候,其实都是一个娴静温柔的女人,书香门第长大,有一种从骨子里带来的书卷气。
她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侧着身,伸手摸着许苑的脸。
她神色温和的一点点,替她理着跑乱了的头发。眼底里,都是不舍,指尖在许苑的脸上停顿,实在是舍不得。
许苑俯身靠近了她,她把头埋在母亲的臂弯里,“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我和小云朵都在这儿陪你。”
声音又蓦的哽咽,“但是,你别睡着。你休息一会儿,别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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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态度是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性,心脏病虽然经过之前的手术控制住了,但是各项功能衰竭已经到了后期。
许妈妈的身体一向很差,病变的很快。
许苑一言不发的听着医生分析,这个年轻女孩的理智和冷静超乎了医生的想象,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给出建议是让好好休养。
患病的人为了治病,已经折腾了好几年的时间,检查化疗,还有各种药物带来的痛苦,也只有生生忍受的份。
既然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那还不如让病人少受一点儿罪。
沈琦也来了,从办公室出来,她拉住了许苑。
“阿姨她······”这种时候是最难开口的。
“你还好吧?”
“我没事。”
许苑停住了脚步,她靠墙站着,给自己一点平借。
“从病发的那一天,我就清楚,她迟早会离开我。可我没想到······会这么早。”
猝不及防和毫无准备最叫人接受不了。
沈琦也沉默下来,她是医生,见惯了生死。可是看着许苑,心里的酸涩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沈琦抑制不住的细细颤抖着,她不敢去看眼前的女孩儿,不忍去看她的眼睛。
仿佛看一眼,就会回到那年的夏天。看到满身创伤,眼神空洞悲戚的女孩。
她攥紧了手,才勉强压制住了情绪。她走过去抱住了许苑,想要说什么,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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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短袖,工装裤的高瘦青年进了商场。他戴着鸭舌帽,将帽沿压的很低。低着头,露出白皙的下巴,有些不近人情。
他到了商场的底下一层,在储物柜前站定,打开了柜子,将手机关机放了进去。锁上柜门后径直离开。
离商场大约四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教堂。
教堂已经废弃不用了,但它的侧门开着,偶尔有人进来参观。
祁行臻进去后,伸手从里面反锁上了门。
教堂是封闭式的建筑,可中间栽种着一棵很大的银杏树,树冠长的太大了,从房间里径直长出去,为了不影响它的生长,教堂的顶部就开了一个出口。
粗壮的,得有两三个成年人才能环抱住的主干旁,围着一圈座椅。一个穿着蓝色工人服装,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坐在那里。
“方柘。”
男人回头,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向他走近了高大年轻人。可是片刻,他又回过了头去。
“我知道是你,家在湖州,家里还有一儿一女。女儿今年······两岁?”
祁行臻不慌不忙的开口,他说完,男人终于转过了身。在看清来人鸭舌帽下隽秀的面容时,叫方柘的人表情怔愣。
“沈清是你什么人?”
“母亲。”
方柘沉默,有些疑惑的看着祁行臻。
“你来做什么?”
“来告诉你,别等了。我母亲不会来。你再等下去······”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极从容的一句:“再过十分钟,就会等来警察。”
方柘猛的睁大了眼睛,可是片刻,他恢复了平静。“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又继续道:“沈清是你的母亲,那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祁行臻走过去,在方柘的旁边坐下,他并不想说太多,“还有九分钟警察就会冲进这里,怎么样,你帮我办件事,我救你一命。”
方柘沉默。
祁行臻伸手撑着靠背,清黑的眸色里面,都是漠然。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祁行臻提醒:“还有七分钟。”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清怎么可能会出卖我?”
“你快暴露了,对她没用,她怎么不会出卖你?”
“那你?”
“只是找你帮个小忙,用你在警局潜伏的最后时间,帮我查几个人。”祁行臻说。
“谁?”
他垂眸,停顿了一会儿,从唇齿间一字一句道:“宋铭、许苑。还有······五年前刘誉斌事件的来龙去脉。”
从教堂出来,外面是有些刺目的阳光。
祁行臻靠在路边,手插在兜里,看着不远处灯光里显得静谧的教堂。
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些动作迅捷的人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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