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横笔直站在里言面前。“感觉如何?”里言问道。

云横点了点头,两人并无对话,又像是将所谓契约深深地签订。云横跪下之时,藏莨像个小猴子一般蹦跶跳了起来,他躲在里言身后。里言的戒尺追随着他更重一笔打在他背上,略有指责的说,“跑什么?胆子大了,敢躲我的打。”说时打得更狠一些,藏莨则说道:“族长,演风战神他,他... ...族长,疼... ...别打了... ...”

藏莨一边躲绕了一圈跪在云横旁边,他忍不住瞥一眼云横,身上被戒尺打得后背火辣辣的。汗水和被打的皮损伤口结合带来的刺痛,加之衣裳贴在后背,藏莨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后背的衣。

“看什么,没礼貌。”里言又是一戒打在他肩膀上,藏莨忙着道歉低下头去。“好了,回去吧。明日再问你功课。”

“族长,我还有事说,先不走。功课我也准备好了。”藏莨认真地说道,里言不知他要说什么,慈爱笑了笑。山旨和肇儿从不远处走来,山旨则拉起藏莨道:“来,我们先走,族长还有事要处理。”

“我不走!”藏莨挣脱山旨的手,直勾勾看向里言,想里言对此下达指令。里言点点头,示意山旨不必将其带走,又问道:“晚饭准备好了?”

“是。”山旨道。山旨向来做事都是稳当,到点该做什么从来不会有差池,里言满意地点点头。肇儿则担心地一直看着云横,他并无太多变化,若强行要说有变化,肇儿感觉云横身边少了许多窜动的风,更显得云横清冷得更为清晰了。

“欢伯王到。”门外传来一声,众人目光往门外看去,花白头发的莪术笑呵呵往前。肇儿不知所以,也跪在云横身边,山旨和里言都一愣。

山旨道:“少阁主,你这是?”

藏莨见此哈哈大笑,像是不曾受伤一般,他略有惊喜又像是揭开了一个秘密,大喊道:“原来是要族长指婚吗?!”

云横看了眼肇儿,肇儿大声说:“请昊天战神指婚。”

欢伯王逐渐走近,里言立刻站起来,上前搀扶着说:“欢伯王来得正是时候,我都不知如何是好,这两个孩子。他们——唉,真是的——我也做不了主,在我这里磨了那么久——唉,真... ...”

传闻中云横来到里言府邸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此时明月高悬,但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冷兰的猜测使得莪术焦虑不安,如果不考虑他们各自所处的局势和身份背景,家中的年轻后辈一整天都没回家,身为现在家中唯一的长辈出去寻找也无可厚非。秉持着这样一种“家长”心态,莪术最终还是踏上了前往昊天殿的道路。然而这一路上,莪术始终面色阴沉凝重,不仅因为近期繁多事务令其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更多地则是由于身边亲人接连遭遇不幸而导致身心俱疲。从出发地点到宫殿明明有着相当长一段路程,可除了那两名负责引路的人外,平日里昊天军驻守之处竟然空无一人,沿途所见尽皆空荡荡一片——这种空旷感映照着莪术此刻内心的空荡。

直到远远便看到云横跪倒在里言面前,如今走近,云横却不叫一声‘大伯 ’,都让莪术心中那块大石头落地之时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脚趾。说不疼是假的,说很疼倒也有所预料,受伤不算重。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但莪术脸上还是努力维持着若无其事的笑容。笑呵呵顺着台阶下,说:“怎么闹到这里来了,随我回家吧。”

藏莨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花园里所发生的那场骚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王爷是否打算为他们主婚呢?”

欢伯王原本想要用一个幽默风趣的方式来化解当前略显尴尬的气氛,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提前笑出了声,那笑声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冷冰冰的嘲笑。然而,尽管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笑着回答道:“哦,这件事情嘛,还得等老阁主同意才好。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云横还是跪地不起,里言扑哧一声笑道,“我也没办法了,不如就此决定了吧。肇儿和云横很是相配... ...想必老阁主... ...”他心中感慨肇儿的反应,也知道云横是个死脑筋,这事摆在台面上说的太利益,恐怕会伤害刚刚建立起的联盟。但不将事情解释清楚,云横也不会站起来,他多跪一会儿便加重欢伯王对自己的猜忌。

左右难以走通急得里言手心冒汗,山旨已经注意到里言的困境,他脑子转的飞快,现下最起码先得让殿下站起来。他像是要登场一般露出和善的笑容,即将开口的瞬间,云横道:“大伯,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欢伯王端坐于里言原本的位置,他深谙婚配之事绝非云横所虑,荒界中唯有莪术一位长辈,只要他与典例阁老阁主首肯,便无人敢有二言,在昊天面前求情实属多此一举。

莪术强撑着虚弱至极的身躯,将云横扶起,说道:“自然有事不能让你知晓 。”

云横收到正面的回答,满腹狐疑地站起身来,“为何要瞒着我?”

“因为我同样需要你做出有益于我的抉择,云横。”莪术的话语如同一句魔咒,带领云横穿过时空抵挡南水族见到杏声的那个夜晚——那个寒冬凌冽的夜晚。霎时间周遭像是被冰封一般的寒冷,杏声哭着要他放过西月,说不能明白面前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什么叫做正确的选择。云横心中一阵顿疼,自己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是杏声走过并且走错的路。

他猛地甩开莪术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他恳切地想要追寻一个能解释的通的答案,却迟迟没有回复。莪术心如死灰,多年的外部形象维持着他脸上并不会出现崩溃的表情。两代人眼对眼对峙着,都试图找一个好的台阶给对方,却又无能为力 。

山旨见此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各位要不先尝尝?这些事一时间反正也说不清楚。”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众人面面相觑,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于是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云横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肇儿和莪术则不时地回头望向他,眼中满是关切之意。他们似乎把云横当成了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孩子,然而,这位曾经的少年如今已变得无比强大,就连他们这些与之交好之人,在面对他时也不禁心生敬畏。

这种敬畏并不仅仅源于云横实力的提升,更多的还是因为他那深不可测的心境。在经历了无数风雨之后,云横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与坚毅,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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