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吓死西门庆

二五岁四岁那年父亲去世了、又过了几年母亲也去世了，街道为了照顾她把她安置到一个小胡同的一间破平房里，暂时不收房租。 从此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邻居孩子们都欺负她，叫她二五眼。她饥一顿饱一顿、孤独的成长着。因为没有什么文化，17岁时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的二五眼进工厂做了女工，干最简单的体力活，对于这份工作她很满意，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她每月都有收入吃喝不愁，从此二五眼的职业生涯开始了。只要干活就有饭吃，二五眼每天过的很幸福。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当人们都认为二五眼找对象困难时，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二五眼竟然领着一个通鼻梁大眼睛，将近一米八0个头的红五类帅小伙到派出所登记结婚了。据说这个小伙子还是那届学生当中的佼佼者，比二五眼大几岁，人家小学是红小兵、中学是红卫兵，而且是红卫兵基干连的骨干。大多数学生都上山下乡了，他是少数留城的学生，一进工厂就是技术工种，在那个年代这个年龄这个条件真是不错的。邻居张大妈说：“哎呦，咱们门口的姑娘哪一个不比二五眼漂亮，看看他们找的对象，一个个除了歪瓜裂枣的、就是上山下乡回来没有正式工作的、这么个连正常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倒是找了条件这么好的对象，我看二五眼的眼睛没毛病，这个小伙子眼睛有毛病。”李大妈说：“听说她这个对象还是自己搞的，没有介绍人，真是猪往前拱、鸡往后抛，各有一套，说不定这个看上去怪模怪样的丫头还真是有点道行呢，听说去年她被单位评为先进生产者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不管别人怎么说二五岁到了岁数就结婚了。结婚以后，虽然经济条件不好，住房就是一间不到9平米的破平房，但是二五年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她很满意，再说了老百姓在那个年代里日子都差不多，都这意思。

平静的日子过了N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有一天长期以来的大锅饭被打破了，二五眼下岗了。这对于已经结婚生子的二五眼来说真是晴天霹雳，自己十几岁就挣钱养活自己，现在突然没工作了怎么能行，可是行不行不是哪个人能够说了算的。

二五眼每天送完孩子上学就骑着自行车到处转，她想找点赚钱的营生，孩子大人得穿衣、吃饭呀，就这样撞来撞去的，终于有一天在距离儿子学校差不多一公里的道口，找了个临建开起了小饭馆儿，开始了自己的人生第一次创业。

每天早上4点半准时起床，先去饭馆儿打扫卫生然后到早市去买菜、采购饭馆儿所需要的原材料。一开始没什么客人就一个人早上采购、白天干活，有时临近工地上的人给帮帮忙，后来越来客人越多，实在忙不过来了就雇了两个打工妹帮忙，就这样每天勤勤恳恳的忙前忙后生意越来越好。当时附近的HH大厦、KK门正在兴建，小包工头儿们成了这里的常客，他们在这里打牌、吃饭、喝酒、聊天、吹牛，还经常给店里帮忙修房子，因为临建不是正式房子下雨会漏水，来吃饭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一线搞工程的人、要人有人、要材料有材料、要力气有力气，不久这个小饭馆儿就很像样了。

这时二五眼的丈夫白光承包的公司严重亏损，因交不起签合同时承诺的承包费，领导要求立即停止营业。

一天夜里两点钟，忙了一天的二五眼回到家里，一进门白光拿起一只玻璃杯使劲的摔在地上，冲着她喊：“你说怎么办吧！我承包的公司黄了，人家上面来人把门都给封了，当初都是因为你这个二百五说要敢于尝试，就是你非攒答我，我才承包的这个公司，否则也不会有今天，你看现在怎么办吧，各个部门人员都满编我没有地方去，我现在没地方上班啦。”二五眼乐呵呵的说：“你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呀，比如说烙煎饼果子啊，卖糖蒸饼的。”丈夫一听更火儿了：“让我烙煎饼果子、卖糖蒸饼去，你怎么不让我烙炊饼呢，你可真够恶毒的，拿我当武大郎啦，你呢？你是潘金莲，有长你这样的潘金莲吗？你要是潘金莲，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西门庆，西门庆第一次见你就让你吓死了。”这时吃饭的一个小包工头儿操着一口家乡话接过话茬说：“大哥，不是西门庆是西门子，我们老板买的冰箱就是西门子的，听说那还是进口的嘞。”白光一脸轻蔑的说“你说的对，外国淫棍叫西门子。”小包工头摇摇头继续吃饭。二五眼笑着说：“这跟潘金莲、西门庆有什么关系，老百姓不就是挣钱吃饭吗，不管干什么只要不违法就行。”“钱、钱、钱，你除了钱还认识什么？别废话，赶紧给你爸前窝儿大儿子打电话，跟他说，我们那口子失业了。”“我大哥也不是你们公司的领导，他也是要去求别人办事。当初我大哥说既然咱们已经结婚生米做成熟饭，你也是我们家人了，就不想让你在工厂里干体力劳动活儿，我哥说为了对得起父亲要对小妹好一点，想让你工作体面一点，也算是对我妈妈辅导他考大学帮助她交学费的一种补偿。 他厚着脸皮求局长帮忙把你调到进出口公司里来的，本来局长一开始见到你就不想要你，人家局长说了：小伙子长得不难看但不是干这行的料。是我左一趟右一趟的拉着我哥哥往人家跑，人家才同意接收你，可是你进了进出口公司怎么样了呢？你不仅一点业绩都没有，而且到哪个科室都跟人家搞不好，你才去了多长时间，换了多少个科室，你跟谁都搞不好，天天回来跟我闹，你看看咱们家让你砸的还有像样的东西吗？你总是怀才不遇，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没有得到发挥，我很希望你的才能发挥出来，我是觉得承包实业公司以后你就有权利了，你手下的那些人就会巴结你，你人缘就好了。在承包过程中还能展现你自己的才能，多少人想承包啊！你知道吗？为了能让你承包我求爷爷告奶奶，领导同意你承包了，我又去借钱，我们条件不好那承包的3万块钱都是借来的，现在还没还完呢，刚承包你就掐了每个人的社保和公积金，这样跟你干的人以后老了怎么退休、生了病怎么看病，现在承包失败了，你找个人走走后门安排个工作，那公司的别人怎么办？”白光彻底怒了：“你是我老婆吗？你为谁着想，你爷们没工作了，你不关心，你关心别人退休怎么办、看病怎么办！我看你现在就是有病，你有神经病！现在马上、立刻让你哥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把我的工作落实了，不然我砸了你的饭馆儿你信不信。”二五眼实在是不愿意去跟大哥张这个嘴呀，因为历史原因和年龄差距，她跟这个大哥原先都没来往，这刚联系上没几年，没说过几句话，可是被丈夫逼得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白光又回公司上班了，但是很快又出问题了。这一天中午正当小饭馆忙的时候白光来了，走到正忙着上菜的二五眼的身边：“我干了多少年了，我一个月才拿多少钱，那些大学生刚来就一个月拿一千多凭什么呀，我不上班了，我给你盯着饭馆儿吧替你干活、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我就是心疼你，我多干一点你就少干一点也省着我上班生气。”二五眼把菜送到客人的桌上，拉着丈夫走到厨房里对他说：“这份工作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得到的，轻易的放弃国有企业的工作太可惜了，你以为闹着玩呐，不行，回去上班去。” 她这时逐渐的认识到丈夫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原先认为调动工作脱离生产一线就能改变他的身份，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就跟鱼儿需要在水里游，鸟儿需要在天上飞，老鼠生来会打洞一样，人需要适合自己的环境才能生存的游刃有余，不然的话就是旱鸭子下水等死。二五眼看看站在原地没动的丈夫说：“白光，我认为大学生在外贸行业比你收入高是应该的，因为他们会外语知识新，做业务比你们得心应手，而且人家也不用翻译，贡献大就应该多拿钱，多劳多得是现阶段国家倡导的分配原则。你承包实业公司时每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的，心理负担那么重，你的员工宁愿失业都不愿意跟你干，你财务自己抓、经营自己抓、库房自己管，累得你高血压心脏病，忙的你四脚朝天，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了。事实证明证明你不适合下海。承包其实还是有公司这个大靠山的，绝大部分资金都是国家的，光是库存就100多万呀！你三万块钱只是个保证金，失败了也没怎么处罚你，现在还给你安排了比较轻松的工作，工资少总比没有工资强，你如果现在回家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白光很气愤，他认为二五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才不理二五眼那一套呢一摔门走了，他真的不上班了。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一觉睡到中午11点，到饭馆儿里一坐吃饭、喝茶、招呼客人。白光来饭馆儿没有一个月，饭馆就没什么人来吃饭了。

这一天有个长期光顾的客人BB机响了，二五眼说：“先生您BB机响了您如果需要回电话咱们这里有电话。”话音未落白光大声喊起来：“你他吗的有病！人家BB机响了有你什么事！你这个娘们明天别来了，回家、回家别再现世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个客人朝白光看了看站起来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来过。白光很要面子，因为是在饭馆儿里不能抽次烟，不能喝次酒，穿的也要相对体面，说话必须比二五眼声音大，后来客人越来越少，小饭馆儿生意逐渐下降，慢慢的入不敷出，白光急性子眼看生意一天不如一天，终于有一天下午昏倒在小饭馆儿的门前，抽起风来，嘴里还吐着白沫，医生说这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造成的癫痫，病好以后再没提去小饭馆儿的事。没有了白光的帮忙小饭馆儿的生意莫名其妙好起来。二五眼万万没想到这个开在临建里、只有六张桌子的小饭馆竟然养活了一家三口人。她想自己真幸运呀，这样丈夫白光就不用去上班受委屈，也不用去卖炊饼，自己也不会去吓死西门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