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骗子

宴席哪有不散的道理，站在小饭店门口大家恋恋不舍的相互握手道别，然后就该到哪去到哪去了。二五眼是最后一个离开小饭店的人，她恨不得这场宴席永远不散才好呢，她是想多听听司总关于设备的话，她实在是喜欢这个话题。看着大家都走了，没有办法她望着大家离去的背影，只能也回家了。

二五眼今天太高兴了，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眉飞色舞的对着丈夫白光讲述着今天晚上吃饭时巧遇司德元总工的事，忘乎所以的二五眼根本就没注意到丈夫的表情，丈夫看到喝的醉醺醺的老婆肯定高兴不了呀，他怒目圆睁的看着她，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只顾着自己高兴了，甚至还上前拍了拍白光的肩膀说：“我今天遇见了贵人，很快那台进口机就可以运转起来了。你说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我们在单间里吃饭，王大师问总工叫什么名字，王主任说总工的名字叫司德元，我就跟着喊了两遍总工司德元，结果外面散座吃饭的人真有一个叫司德元的人，他听到我喊他的名字，以为我是在喊他，应声就进来了，而且更巧合的是这个人也是总工程师，还有更加巧合的事呢，我租用的那台进口复合机就是司总他们专家组帮助引进调试的，而且这回正好到这里来出差。”二五眼满嘴酒气、十分兴奋的把遇到司总的事跟丈夫白光说了一遍又一遍，丈夫一开始还忍着，说着说着二五眼就走了版。她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徒有其表，没有丝毫内涵，你看看人家司总多有文化呀，人家是集团公司总工，而且人长得还特别帅，比你帅多了，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就得扔啊，我干脆把你扔了算了。”白光听了这句话勃然大怒：“比我长得帅，你跟他过去呀，你别回来呀，你他妈的给我滚！把我扔了、咱俩还不知道谁扔谁呢。”二五眼喝多了，脚底下也不听使唤了，嘴也拌蒜了，腿一软瘫倒在地上，磕磕巴巴的说：“你要是让我滚，我就滚，哈哈，我去找司总，我看得出来司总有点喜欢我，我现在就去找司总，我去啦啊。”说着朝门的方向爬去。白光彻底怒了，一只手把二五眼像提小鸡一样提起来，另一只手把门开了，把二五眼直接就给扔门外面去了，这一扔可不要紧呀，把二五眼一下子就扔到了对面张奶奶家的门上了，院子太窄了，两家的距离就是这么近！咣当一声，这响声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直接就撞到门上了，门是木头的没事，但是玻璃给震碎了两块。张奶奶赶紧起床，这一看呀，吓了一跳，好家伙哪有这样打老婆的。张奶奶本来就对白光有成见，她觉得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出去找工作，还总这么大的脾气，一天到晚的除了打孩子就是骂大人，今天升级了竟然开始打老婆了，并且还把老婆仍自己门上，撞坏了自己家里的玻璃，张奶奶气愤的推开门说：“白光你真不像话，怎么能打老婆呢？”还没等张奶奶话说完，二五眼恶心劲上来了，今天的酒实在是喝的有点多，一口喷在张奶奶身上，这连酒带菜的全给了张奶奶，把张奶奶给恶心的呀，一愣神的功夫张奶奶一张嘴也吐了。这么一闹腾，院子里四家人都给闹起来了，旁边李奶奶家的人、斜对面的二嫂子两口子都出来了，全院子的人都出来，院子里还真站不开，先出来的就站在外面，后出来的就出不来了，只能开着门，站在门边上。这时候把丈夫白光给气的呀，快疯了！因为二五眼躺在张奶奶的门边、一片呕吐物上呼呼的睡着了。邻居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睡在地上的二五眼，纷纷的偷着乐去啦。

白光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他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这个二百五老婆实在是让他头疼，他跟张奶奶说：“张奶奶对不起，我这就收拾收拾，我先把她给弄屋子里头去，然后马上回来给您这里打扫干净了。”张奶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问道：“我这玻璃怎么办呀？”“明天早上我就给您配去，您看行吗？”“我今天晚上怎么睡呀，没玻璃我这不等于睡院子里了吗？”“这样吧，我先拿点报纸给您塞上点，您凑合一晚上，明天一大早我就去给您配玻璃，我爸送孩子到学校就去给您配玻璃。”

白光捏着鼻子强忍着，把二五眼给抱进了屋子里，他一边抱着二五眼往屋子里面走，一边想;这么脏往哪里放呢，这大晚上的折叠床都放下来了，想平放放在地上都没地方呀，怎么办呢，那也不能放在折叠床上，放在床上自己和孩子就别想睡觉啦、太臭啦，这个时候呕吐物的味道是越发难闻了，他就把二五眼半躺半坐的放在门边上，然后开始给二五眼脱衣服，把脏衣服脱了，他也不管二五眼冷不冷，就开始用冰凉的水给她擦洗，这冰凉的水一擦洗，慢慢的二五眼开始苏醒，等白光给她洗干净了，也换洗好了衣服，把她放在床上，她就差不多完全醒了，但是她还不愿意动弹。这时候白光端着盆带着二五眼换下来的脏衣服到胡同口的自来水管子那里洗衣服去了。

二五眼躺着感觉舒服多了，刚才胃口堵得慌，脑袋也发蒙，现在好多了。紧挨着折叠床的就是缝纫机，缝纫机上面摆着冷水壶和杯子，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凉白开水一饮而尽，哎呀，好舒服，她彻底的醒酒了。这时白光端着洗好的衣服回来了，二五眼顿时忘记了刚才丈夫让她滚出去的事，她看到丈夫把她的衣服都洗干净了特别高兴，又兴奋起来：“老公，我告诉你，我就要成功了，今天我遇到的那个司总，他是引进设备时专家组的组长，你说我幸运不幸运呀”白光气坏了：“你遇到骗子了！那是骗子，因为世界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就是有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心眼儿，你个傻娘们你就作吧，你要是不作死你不算完。”二五眼不高兴了：“你看不得我好是吗？总是诅咒我，我这总不顺利就是跟你总是诅咒我有关系，我今天跟你说一句到家的话吧，我是不会回家的，回家就是等死，反正都是一个死，作死比等死强。”这句话可冲了白光的肺管子，他这些日子一直忍着的脾气又上来了：“我也看出来了，怎么凑合都不行你就是不打算好好过日子，今天咱们也别过了，我早就活够了，今天咱们就同归于尽吧！”说着就拿起炒菜用的食用油桶，拧开了盖子，朝着地上倒，咕咚咕咚的一桶油一会就倒光了，然后拿起了打火机，儿子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爸爸不要点火，大火会烧死我们的。”白光哈哈大笑：“都烧死了好啊，那就没有烦恼啦。”说着打着了打火机，看着打火机的小火苗子，儿子哭着喊：“妈妈、妈妈，我害怕。”二五眼这时酒劲也给吓醒了，她赶紧说：“别害怕，咱们走。”说着拉起孩子的手光着脚丫子就要下地往外走。白光一下子堵在门口，顺手把门插上了：“想走呀，连门都没有，我们三口今天必须一块死，死了你就不用天天到处去疯，到处受骗还帮着别人数钱啦。”二五眼歇斯底里的喊着：“人家不是骗子！”

白光熄灭了打火机，一屁股坐在门边仅有的一块空地上，捂着脸哭起来，二五眼还是第一次看见白光哭，这时她竟然有点心疼白光了，因为丈夫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他竟然哭了，她软了下来：“哎呦，你别哭呀，你一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啦。”白光抹了一把泪说：“我的命运实在是太差了，本来找你做老婆我们家人都不喜欢，我妈妈觉得你长得也太难看了够不上一般人，尤其是你的眼睛，怕你遗传给孩子，但是当时我想你长得不好看对于我来说有可能是件好事，因为我就不用担惊受怕了，找个漂亮的天天的还得看着点，恐怕媳妇红杏出墙，没想到找了你这样的更不松心，我怎么命这么差呀，这是遭了什么孽呀。”二五眼一听一口一个长得不好看，还说自己够不上一般人，怕自己的缺陷遗传给孩子。简直就是对自己极大地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对着白光大声的问道：“你敢说你不是骗子吗？当初结婚之前你怎么说的，你说你们单位有一个分房的就是你的，有一个涨工资的就是你的，到现在你不仅没分一间房、没涨一分钱工资，而且现在还一分钱也不挣了，你不是骗子吗？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你就是骗婚！”这一家人一晚上也没睡。

尽管二五眼一夜没睡，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早早的到厂里去上班，没有人给她记考勤，但是她的出勤实在是好。她早点都没吃就来到厂子里一楼的机加工车间等着司总的到来，阿银也早早地来了，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一直到9点钟了还是不见司总的身影，二五眼拿起来诺基亚小手机拨了司总的手机号码，无人接听！二五眼冒汗了，这回可是让丈夫白光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她拿着司总给她的名片看了又看，然后撕得粉粉碎！二五眼想你不管就不管呗，本来互相也不认识，干什么非要骗我呢？10点、11点，她失望了。

二五眼拖着沉重的脚步上楼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下子趴在桌子上，阿银也跟着到了办公室，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二五眼的后背说：“姐，别着急，也许他们临时有事呢？我们再等等。”二五眼难过的说：“阿银，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任何人，我昨天一夜都没睡，因为我遇到了司总高兴，再加上昨天也喝多了，回家就嘴上没把门的，把碰见司总这件事跟我们那位说了，我们那位马上说这个司总就是一个骗子，他说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巧合，说我是个傻子，还说这辈子遭了什么孽找了我。哦，对了，昨天他还打我，把我从屋子里给扔出去啦。”阿银半信半疑的问：“这是真的呀？”“是真的，他把我给扔对面的张奶奶家门上了，结果把玻璃给震碎了两块，今天他送完孩子以后就得去玻璃铺给张奶奶家配玻璃。本来张奶奶挺恨我们家那位的，她觉得一个大老爷们不去找工作，让媳妇整天到晚的这么辛苦还总是打孩子骂大人的。原先张奶奶一直都向着我的，但是昨天晚上她看见我喝了这么多酒、挺看不起我的，最主要的是我吐了张奶奶满脸满身，把她都给恶心吐了，这下子张奶奶对我的印象一下子就完了。”阿银安慰道：“一个邻居老太太印象好不好的不要紧，关键是别跟姐夫打架了，我姐夫也是的，看你这么辛苦不说支持支持的，还总是找茬打架，骂两句也就完了，还动手就不对了。”二五眼叹了口气说：“也是我说话冲了他的肺管子。”“你说什么啦?”“嗨，我喝多了，我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徒有其表，没有丝毫内涵，你看看人家司总多有文化呀，人家是集团公司总工，而且人长得还特别帅，比你帅多了。我还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就得扔啊，我干脆把你扔了算了。他听了这句话气急了，他说司总比我长得帅，你跟他过去呀，你别回来呀，你他妈的给我滚！”阿银一听就说：“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任何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婆喜欢别的男人，你这话说的太狠了这就是找打呀。后来呢后来就没事啦？”“怎么会没事呢，后来他把炒菜用的食用油全部倒了，倒的满地都是油，还打着了打火机，要把我们家烧了，他说我们三口同归于尽。”“那可太吓人了。”“他动不动的就觉得我长得丑，配不上他，我实在是气愤，我就是要气气他。”

两个人正说着话，王主任敲了敲门进来了，她问阿银：“阿银上午怎么样啊。”阿银说：“什么怎么样啊？”“早上一直在开会，也没到一楼看你们，司总来了吗，司总说这个设备怎么样，多长时间能起动呀。”二五眼说：“别提啦，哪里有什么司总，简直就是骗子，我们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影，打电话根本无人接听。”王主任说：“不对呀，怎么会是骗子呢？刚才开会我们厂长还提到司总呢，厂长说上面来人了，可能我们厂要退出，专家组要对我们厂的设备技术做评定，接下来还要清产核资呢，司总作为集团公司的技术总监正好来本市出差，先看看情况摸摸底，他昨天上午就是到我们厂来了，下午到附近的另一个工厂看了看，虽然我没见过司总，但是我认为这件事是真的，再说了他想骗你什么？你有什么给别人骗的东西吗。”二五眼觉得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骗的，但是说好了今天早上8点来的，为什么不来呢？如果不想来，完全没有必要骗自己，但是没来这就是事实，电话也打不通，这也是事实。王主任想了想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其实王主任是求证这件事去了，她来到了厂长室，敲了敲门。听到敲门声厂长说：“请进。”王主任进门以后，走到厂长的大办公桌前说：“厂长，我想求证一件事，昨天上午是集团公司的司德元总工程师来咱们厂了吗？”“对呀，刚才开会不是还提这件事了吗，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事呀。”王主任说：“昨天晚上我和王大师一起吃饭，二五眼他们正好也在那里吃饭，然后就一起吃了。 吃饭的时候碰见司总了，司总说想给二五眼帮忙，订好了今天早上8点来帮二五眼他们看看设备，结果没来，二五眼他们就说这个司总是个骗子。”王主任心眼多，她没说这个饭局是她攒的。厂长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戳穿。只是他觉得很二五眼这种人很好笑，就说：“人家司总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总，到我这里来都是给我面子，凭什么给她二五眼帮忙呀，简直是自不量力，不骗她骗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