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他爹,娘火急火燎的问着。赶紧给我弄瓢水来,爹也耿直的催促。你一来我一往,大家都想知道事情办的最终结果如何,时间好像在瓢的一伸一接间静止了,只听见咕咕咕咕的喝水声。爹是渴了,大热天扛着几十斤重的家伙走上十几里地,换作谁也都如此,何况瘦小的父亲呢?一瓢水并不过瘾,再来一瓢,两瓢水下肚,肚子变得溜圆。娘的语气并不温柔,更多是斥责的口气,你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到底咋回事来的这么晚,爹一五一十的把路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真死心眼子,活人还能让个洋车子压死,轮胎擀坏再换一个不就得了,娘说的心直口快。其实爹还不是为了能省下几个供孩子上学的钱,谁也知道舒服是啥滋味,没钱的日子就是一分钱也得掰成两半花啊。说的轻巧,来钱处在哪里?爹也气不打一出来。清奋清了清嗓子说,都少说两句,说正事要紧。你看被你这档子事搅的我都忘了“正事”了,他爹事情办的咋样?爹坐在黑槐树下的小板凳上,低着头略有沉思,一下子娘俩好像知道了结果,尤其是清奋的脸上露出迷茫的难色,复杂的心情全部显现在脸上,五味杂陈不知何味。爹咳嗽了一下说“办成办不成倒也两说,人家也没给推死,就是需要多花些钱”。
一分钱也难倒英雄汉。娘少了刚才的毛躁静静的站在那里,爹拿出一只烟来点着,这个“带把”的香烟估计是今天办事时才舍得买的,平时都是用废纸卷烟丝来抽的。不知是过滤嘴香烟没劲还是有心事吧嗒的快的原因,一眨眼功夫,一棵烟就抽个精光,甚至把过滤嘴都点着了。爹又点了一棵,娘有点不耐烦了说“别抽了,光抽烟也解决不了啥问题,孩子的事是大事,再难咱也试一下,碰碰运气别误着了,钱的事咱俩合计合计,别在孩子跟着说了”。我知道娘的用意,她怕我心里有负担。我悄悄地走在娘的身边,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娘,算了吧我不上了。娘不说话爹也不说话,清奋站在哪里左手搓着右手,一只脚捻着土坷垃不知所措......
第二天,家里喂养的老母猪和几只羊都不见了,是爹赶到集市上卖了。
金秋到处都是黄澄澄、金灿灿的,天空像一块覆盖大地的蓝宝石,它已经被秋风抹拭得非常洁净而美丽,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笑容,见面都问收成咋样。借老天爷爷的光了,不旱不涝风调雨顺,这是咱们庄稼人修来的福分啊!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拉呱,牲口车子、地排车子、手扶拖拉机全都一齐上路了,背着粪箕子,扛着铁耙子,拿着塑料袋子,担着扁担挑子,只要能用上的工具都使上了,乡村小路上就像过年赶集一样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清奋一家没有参加到秋收劳动大军中来,把收秋的大事往后推推,他们开始着手准备清奋去“前进中学”上高中的行囊了。用刚下来的头茬棉花新缝制的被子,摸上去滑嫩柔软,新买的运动服舍不得穿,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背包里,回力鞋的弹性可不是一般的好,脚一沾地就像踩在弹簧上。从前穿的鞋子都是娘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千层底,新鞋穿在脚上硬邦邦的,脚趾头都被夹的变形了,布鞋穿久了走形变样一点也不美观,同这双球鞋比起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清奋心里想着却未说出口,怕伤了娘的心,不管鞋子咋样都把它放在背包里。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孟郊游子吟跃然心头,转身偷偷擦了眼角的泪水,爹、娘我走了,我会照顾自己,你们放心吧。清奋头也不回的走了,左脚踩在脚镊子上,右脚从后面完美的画出半圆弧线,他骑着大梁车子呵呵啦啦远去了,娘望着车辙抹着眼泪,爹甩着膀子使劲的挥手。街坊邻居都听说清奋上高中了,但是都忙于秋收谁也无暇顾及到他,喧闹中藏着静谧,清奋静静的离开热闹的村子,一路向北去追逐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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