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8里地有多远，清奋心里没底，说是走5里土路到了镇上，一直往北走就到了。如此模糊的指路让他直犯嘀咕，这可咋走，车子后座还带着那么多行李。鼻子下面还有张嘴了，实在找不见就问吧，出门求学的兴奋瞬时赶走了慌乱的情绪，大梁车子就像电驴子一样在平展的柏油路上飞奔，马路上的坑坑洼洼似乎阻挡不住车子前进的步伐，车轮一圈一圈的转动，不知道蹬了多少圈，待到腿脚不听使唤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歇歇再走。马路边上婶子大娘们有说有笑忙着手中的伙计。清奋心想还是问一下吧，看还有多远能到学校。他想张口突然犯了难，是喊婶子、喊大娘还是称呼大姐呢？看起来他们那么年轻，他动了一下嘴却没发出声来。犹豫中不知咋地一声大姐把路边干活的喊愣怔了，还喊大姐呢我都能当你妈了，我的孩子都上高二了。清奋的脸唰的一下像红布般浸透每个神经细胞，这可怎么收拾场面？尴尬的气氛僵持了十几秒，爽朗的对笑中化解了这一悲催的称呼。没事小伙子，称呼啥都行，学校离这里不远了，还有二三里地，转过那个涂着红色刷着大字标语的棉厂就到了。清奋结结巴巴的再次谢过，这次他很谨慎，称呼啥也没说，就几个谢谢谢谢响亮的划过空旷的田野，几只山雀唧唧喳喳略过路边白杨，腾跃的飞去。

到了，可是到了！耀入眼帘的是气派的石雕大门，上面两尊苍鹰展翅翱翔，“前进中学”四个大字横亘在门楣正上方，怪不得叫前进中学，就那两只老鹰就把学校带飞了。透过两扇钢筋大门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水塔在西侧的操场上，它长得像一朵高腿蘑菇，青悠悠的草坪围绕在它的四周。路两侧开满了五彩花朵，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就是看着那花朵开的咋那么带劲呢？两栋灰色高楼矗立在大门的正北面，远远望去能看到楼上楼下进进出出的人，清奋没等进校门就已经热血沸腾了，反正还要在这里待三年呢，有的是时间把学校转个遍。颠簸了一路，洋车子后面的麦子似乎有点不听使唤了，弯弯扭扭的歪到了车子的外侧去了，或许它也迫不及待的想跳下车子看看这个陌生而又新鲜的环境了。村子的房子又低又矮，用麦秸、麦糠和泥一层一层垒起来的，等第一层干了才能上第二层泥，就这样盖一口房子需要个一年半载的。俗话说的好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仍，土房和砖混结构的楼房可是比不成，只要看到带点红色砖气的房子就是齐整。

吵吵嚷嚷的人群从东边、西边、南边三个路口向大门涌进，顿时就像四处冲来的激流一样，在大坝的入口蹦窜的老高，这时已经身不由己了，被挤带了迈进学校大门。沿着“腾飞大道”直行，清奋掩饰不了内心的小激动了，西瞅瞅东瞧瞧，新奇感充斥着周身，他的每个细胞都被牵近了魂牵梦绕的地方，多少天的兴奋在这里释然了，一切像梦，他甩了一下胳膊，咳嗽了几下，一切又都那么真实。他推着车子走着、看着、想着、念着，走出的是坷垃地，走向的是青春梦。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学校前场，交粮食换馍票的地方在后院。前场、后院是清奋以教学楼为参照物分的区域，前场的开阔与后院的拥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院被一个一个的模块拆分了，宿舍区、伙房区、餐饮区、交粮区、饮水区等区域划分的整整齐齐，除了宿舍区外，最大的区域当属露天餐饮区了，这里一堆哪里一堆，到处摆满了吃饭的家具，瓷碗倒扣在深红色的桶里，血红色的瓢一个个的倒扣在上面，防止风把沙粒吹到碗里去，简直就是“形势一片大好，万里江山一片红”，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被戏谑称为“红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