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严打,打了整整三年。

安夏觉得,距离严打收工刚过两年,死灰就算复燃,也不会燃得太快,只要不露富,只在白天人多的地方行动,安全是可以有保证的。

问题是,有一种不安全,叫做「妈妈觉得你不安全」。

安夏没什么把握说服妈妈,她想好了。要是妈妈不同意,她不告而别也得去。

卖链子能净赚90%,90%四舍五入就是100%啊!

马克思说得好啊!

有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的人间法律。

何况安夏跟这位妈妈还不是太熟。

晚饭后,安夏鼓起勇气,对妈妈说想在上班之前,去南方省玩一趟,顺便看看嫁到那里的姑姑。

她在心里编了好几套话,包括她怎么解决安全问题,怎么处理突发情况等等。

没想到妈妈就说了一句:“你有钱吗?”

安夏:“嘿嘿嘿……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了嘛……”

妈妈白了她一眼:“就知道嘻皮笑脸,我那会儿周游全国,可没让你外公出一分钱。”

此时,安夏才知道这位妈妈的牛逼之处,1966年,正是「大串联」的时候。

不管它的初始目的是什么,总之,就成了很多年轻人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大好机会。

火车,免费。

在目的地的公社里吃食堂,免费。

睡在目的地空出来的学校教室里,免费。

那个时候,妈妈跟爸爸已经结婚了,两人借机来了个新婚旅行。

“要不是那个时候发现怀上你了,我还能把剩下的几个省逛完。”妈妈走进房间,又出来,给了安夏一张一百块钱:“去好好玩玩吧,回来就收心,好好上班,别尽想着出去疯。”

安夏心中震惊:我天,一百块。

“哎!”安夏痛快地应了一声。

她很庆幸,穿越过来遇到的妈妈如此通情达理,不必像电视剧里的那些人一样折腾鸡毛蒜皮的狗血伦理戏。

她已经在想着回来之后,要给妈妈买什么礼物了。

此时坐飞机需要单位给开介绍信,像安夏这样的待业青年,就算有钱,也没有资格坐飞机。

没关系,火车就火车,安夏想让自己舒服一点,买张卧铺票。

满脸疲惫的卖票大姐摇头:“明天没有卧铺,坐票也没有,只有站票,后天有坐票,要不要?”

“呃……要几个小时啊?”

“36个小时。”

嘶……安夏就连熬夜打游戏,都没有连着36小时不合眼。

“到底买不买?”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大姐不耐烦地催促。

“买买买!买后天的坐票。”

安夏付了32块钱,把那个小小的纸质硬卡小心收好。

这可是真?遗失不补,谁捡了都能上车。

快出发的时候,安夏去找了一趟陈伟和王德标。

陈伟给了她六千块:“这是你和我的,千万拿好!不要丢了!”

王德标给了她两千块:“这是我的。”

八千块,巨款啊!

对于未来的安夏来说,八千块还不够还每个月房贷的,对这个数字毫无感觉。

但是现在却觉得那八十张老人头握在手上,重逾千斤。

此时压根没有银行卡,存折也不能在全国通取,邮局汇款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到。

想要去进货,她就只有随身带着现金一条路。

安夏的脑子里全都是《天下无贼,还有《中俄列车大劫案的剧情。

好在妈妈想的周到,生怕她把钱弄丢了,昨晚专门为她缝了一个贴身的大号布腰包。

让她在旅行时,把五块钱以上的钞票和全国粮票都放在腰包里,衣服口袋里的钱不要超过一块。

现在这腰包可出息了,塞得满满当当,全是老人头。

安夏生怕被别人盯上,把自己往丑了打扮,被妈妈看到会被评价为蓬头垢面的那种水平。

当晚她拎着简单的行李上了火车。

行李里除了衣服,还有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各种常用药。

妈妈说有备无患,非得要她带上。

安夏拗不过,只得听命。

火车上的人山人海把她震撼到了,整个车厢满当当,车座底下有人,行李架上有人,连厕所里都站着两个人。

“现在不是工作日吗?怎么这么多人!”

安夏叫了十二遍「师傅让让」,二十多遍「借过」,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儿、脚臭味儿,还有各种难以言喻的人味儿,熏得安夏恨不得鼻子失灵。

她只能强打着精神,保持清醒。

火车开出几个小时,周围变成了绿色的田野,忽然,车上响起广播:

各位旅客请注意,车厢内有人突发疾病,如有医务人员请速到2号车厢。

安夏想到自己包里的那一大盒药,说不定有用,她便马上起身,向2号车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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