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景风一怔,道:“父皇这话奇怪了,我不帮着哥哥,还能帮着谁了?”

“你是想效仿华阴公主么?”文帝笑道,“于帝有功,太宗特旨替她立宗庙配飨,你也想照着这例不成?”

景风道:“又何必说到华阴公主那么早的事?清都长公主不就是现成的例子?父皇对她,难不成还比不上太宗对姊姊华阴公主?父皇即位时年轻,她摄政也罢了,这么多少年过去了,她还颐指气使的,如今父皇竟然让她住寿安宫,那可是依皇太后之礼了,您是想以后女儿一辈子受她的气么?”

文帝大怒,喝道:“放肆!”

苏连虽不喜景风,这时也替她捏一把汗。在旁边道:“陛下,公主一时失言,陛下莫要动气。”

景风道:“我不用你说情!你算什么东西,侯官又是什么见得人的了么?”

苏连脸色发白,文帝道:“景风,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不妨全说出来。我倒想听听,我女儿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说说也好。”

“是女儿不知道父皇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景风大声道,“原本都好好的,就因为去老师家替他祝寿,碰上那件事,接下来所有人都变样了!哥哥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老是喝酒,我劝他他也不听!朝中宫里,人人自危,都怕跟李谅那件事沾上一点儿关系,父皇,您为什么连哥哥都疑上了?搜查太子宫,您让朝里臣子们怎么想?”

文帝道:“景风,我一直不希望你对朝政之事涉及太深,好好当你的公主,过你的太平日子不好么?非要去搅这浑水?”

景风笑道:“父皇,我们家的公主,哪一个是省事的?我是你女儿,太子是你儿子,父皇您要查就一视同仁!”

文帝欲言又止,最后苦笑一声,道:“你啊,景风,你就不要再掺和了。你真是……唉,好了,今儿的话,朕就当没听到。去吧,告诉太子也别多心。还有,决不可对我姊姊有任何无礼之处,听见了么?”

景风不敢再说,只得退下。走到殿门口,却听文帝道:“你站住。”

“父皇还有什么吩咐?”景风问道。

文帝道:“朕吩咐过,不准人进这九华堂,你也一样。”

景风道:“我什么时候来过了?”

“你以为朕不知道?”文帝道,“九华堂园子里面种的那仙草,不是你偷着摘了?”

景风见瞒不过去,笑道:“父皇,那是我想来想去,想不出来送老师什么,听说这悦般国的仙草神异,才……反正那草也会得长的。”

文帝缓缓地道:“景风,你是我女儿,我自然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今日朕再告诫你一回,朕说的话,你就该听,若是不听,你就去想想恭宗最后是如何了。你说得没错,公主若想干预朝政,那便与皇子无异了。”

他话说得平淡,景风听着却脸色大变,再不敢多说,退了出去。文帝回头看站在身旁的苏连,道:“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苏连苦笑,道:“陛下这话,我可当不起。”

文帝淡淡一笑,出神半日,道:“你就不恨朕么?”

苏连道:“我为何要恨陛下?是陛下宽仁,否则我哪里能活到今日。”

“我那不是宽仁,只是一念之仁。”文帝笑道,“只是可惜了你,那样的家世才学,屈为侯官。”

苏连跪下,道:“陛下,您这话,我实在当不起。”

文帝道:“既然今日说到此处,朕也告诉你一句话。阿苏,不管是朕当皇帝,还是谁当皇帝,你都永远不要指望能够平你祖父之冤。”

苏连万料不到文帝会说这话,抬头颤声道:“陛下明知是冤屈,又为何不能平?我祖父对先帝忠心耿耿一辈子,从无二心,却死得那般惨,五族皆夷。先帝自己都说,说他可惜了,也后悔了,为何不能平?”

文帝道:“你祖父是忠心先帝,但也不能说从无二心。他终究顾念南朝,每次先帝南伐都有劝阻之意,先帝都记在心里,终有隔阂。况且他也不是完人,终有私心俗念,一来欲齐整门阀,惹恼多少宗室贵族,连我父亲景穆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二来他与寇天师共议崇道灭佛,寇天师尚存慈悲之心,你祖父却一力怂恿先帝灭佛,终致法难之祸,先帝下旨坑杀天下沙门,焚经毁像,你知道这是积了多少的怨?你崔氏灭门之灾,诛连姻族,若论因果,你敢说这不是因果?”

苏连说不出话来,文帝又道:“其三,勘史便勘史罢,总有些能写,有些不能写的。写也罢了,束之高阁便是,他竟糊涂到立碑在路边让世人看去,这不是给自己找死吗?光是一句忠心耿耿,岂能抵消这些罪过!我知道你对我并无二心,对明淮更愿死而后已,但你记住朕今日说的话,永远不要想替你崔氏洗清罪名!你若真执意想那般做,不管谁是皇帝,都只能杀你!”

苏连怔了半日,道:“先帝重用寇天师,重谶讳阴阳之说,可是后来时过境迁,先帝想要正本清源,一齐政化,那末是西戎虚诞要灭,阴阳图纬也一样不放过。我祖父虽是大儒,一样的也是通谶讳阴阳的术数大家,以此得宠信于三代皇帝,最后也因此鸟尽弓藏……”

他话还没说完,文帝手一拂,琴弦寸寸崩断。文帝盯着他,道:“你知不知道,凭你这番话,就是该死?”

“我知道。”苏连道,“可我就是不服。反正我全家都是被杀光了的,再多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帝沉默片刻,淡淡一笑,道:“朕方才刚说了,不会杀你,也不能这么快就食言。何况,若你死了,明淮回来找朕要人怎么办?”

苏连道:“陛下还介意公子如何想么?”

“姊姊和皇后,可都不能得罪。”文帝笑道,“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苏连道:“是。”刚站起身,又听文帝说道:“你记住,方才的话,你放在心里可以,但,永远不要再说出口。朕可以恕你一回,只因你说的是实话,但决不想再听到第二回 。”

苏连怔怔半日,走出了九华堂。转过殿角,却见到景风带了芝兰珠兰,站在那处,也只得上前见礼。

景风对芝兰珠兰道:“你们且那边去。”

苏连奇道:“怎么,公主殿下还要屈尊跟我说话么?”

景风哼了一声,待芝兰珠兰走远,道:“我问你,苏连,明淮这趟出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连笑道:“公主的绣衣厉害得很,还要找我打听么?何况泰州的消息,又瞒不过谁,更用不着问我了。”

景风道:“你少跟我耍嘴皮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苏连道,“陛下也不要我多管。”

景风道:“你嘴还真紧!”

“公主多去关心下太子殿下吧,这样日日借酒浇愁,也不是法子。”苏连笑道,“公子那边,不须公主操心。苏连从没意思要得罪公主,公主也无须再找我的麻烦了。说来说去,我做的事,要么就是陛下的意思,要么就是公子的意思,公主再恼我,再找我使气,也没用的。”

景风笑道:“我就等着你哪一日失了势,看上上下下的人怎么收拾你。”

苏连也笑,道:“我也等着那一日呢。不过,我只怕公主是要失望了,我敢说,照如今的情形看,那一日还远得很。”

景风盯着他,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是哪里来的这底气,敢顶撞我?你现在依凭的,不就是像这九华堂开的木槿花,朝开夕落,说什么时候恩宠没了就没了。你是聪明人,怎么连这点都不明白?”

苏连侧头去看那木槿,随手摘了一朵,笑道:“公主请看,这一枝上却不止开一朵花,这道理,皇上身为恭宗的儿子,可比谁都懂。昔年先帝尽戮东宫,至今东宫荒废为废殿,太子殿下仍住北宫,公主以为,陛下就真的不忌讳么?”

忽见赵海陪着一人过来,景风道:“是和将军。陛下是打算派他去?”

苏连也无心再跟景风抬杠,道:“看样子,陛下还真是重视这件事,准备派禁军了。泰州的情形,看来不怎么妙哪。公主想,是什么人能够轻易歼杀一支训练有素且全副武装的府兵?”

景风脸有忧色,默默不语。走开的时候,说了一句:“叫他小心些。”

苏连看着景风的背影,笑了一笑,喃喃道:“陛下那般心思,怎么却有这么个不长脑子的宝贝女儿。”

天色苍茫,锁龙峡雾气弥漫,那水流得越来越急了,更显狞恶。裴明淮见祝青宁已对着那江水站了多时,叹了口气,走过去道:“青宁,死者已矣。是将她葬了,还是如何?”

祝青宁黯然,良久不答。终于道:“怕是不能葬在此处,我答应过,此间事一了,便让孟蝶走。”

吴震道:“要不,我送她棺木走。”

祝青宁淡淡一笑,道:“吴大人是看得太真了。列御寇云,十年亦死,百年亦死,仁圣亦死,凶愚亦死。尧舜桀纣,死后皆为腐骨。你看这里的人,死了连葬都不葬,沉入水底便是,你又何苦要执着!”

吴震道:“我知道你说的有理,但做起来却难。”

祝青宁凝视孟蝶面庞,低声道:“我带她的骨灰走吧,有人还在等她。”

裴明淮心里酸楚,但也知道别无他法,道:“那也只得如此了。”

村中本多柴禾,众村民帮着堆柴,吴震回头,对着昙秀笑道:“大师,你这几日,是要第几回念超渡的经文了?要不,你教教我,我也替她念上一念?”

昙秀看了他一眼,合掌道:“吴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吴震不言语,朝那燃得熊熊的柴禾看了片刻,转身便走。裴明淮只觉凄然,又记起初见孟蝶真容,她自花径尽头走来,映着雪光,颜若明珠美玉。突又记起,孟府书房失了火,不知缘故,孟蝶坚称非她所为,究竟她还有何秘密?

裴明淮见祝青宁忽然望向空中,只见一只长得像黄莺的小鸟猛地坠了下来,祝青宁伸手接住,见那鸟不知是被什么暗器打中了,嫩黄色翅膀全被血染红了。祝青宁道:“难怪我给孟蝶的话不曾传出,有人知道九宫会传令的法子,把信使给伤了。”

裴明淮道:“赶紧治治,说不定还能活。”取了伤药给那鸟敷上,反正能治人的想必也能治鸟。

祝青宁问道:“你呢?你传信的是什么?”

“这种地方,除了鸟还能是什么。”裴明淮道,“麒麟官常用的是一种青色的鸟,我也不知道究竟唤什么,飞得快,尤其擅长辨别方向。鹰师曹豢养的,外面少见。那青鸟也聪明得很,更像鹰,训练之后连暗器都会得躲,也不知什么人胆这么大,敢动皇家的信使。”

说罢拍了拍那小鸟的头,道:“你这鸟也太秀气了点。”话还没说完,那鸟就狠狠啄了他手一下,裴明淮笑道:“还这么凶。”

祝青宁苦笑,道:“是辛仪的鸟,不是我的。姑娘家养的,总归要秀气点。”

这时昙秀诵完经过来了,道:“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吧。”见裴明淮手里那只受伤的小鸟,道,“如此狠毒啊,连只鸟都不放过。看来真是要把所有人都堵在这锁龙峡里面,一网打尽了?”

裴明淮眼望那湍急江流,缓缓地道:“那没法子,为的赌注太大了,再大的代价都愿意付。”

他带了那只受伤的小鸟,走到凌羽在的那屋子,推门进去,见凌羽正坐在屋角发呆,看他来了,问道:“你们要走?去哪啊?”

“你别管闲事。这只鸟受伤了,你替我照料着。”裴明淮道,“若是能飞了,就让它赶紧飞出去,听到没有?”

凌羽瞅了一眼,道:“怕是飞不起来的。好吧,知道了。你们要去哪啊?你们都走了,要是这里的人想杀我,我怎么办?”

裴明淮真是一听他说话就没来由地生气,恨不得他真是哑巴。强把那口气捺了下去,道:“你御寇诀已成,天下无敌,你非得要在这里装不会武功,一副小可怜样,怪得了谁?”

凌羽道:“我已经进锁龙峡几回了,实在是进不去。武功再高也没用,上一回我进去遇险,情急之下我险些毁了那通路,若堵住了,就再也没法进了。我再不敢冒险了,要不是无计可施,谁愿意受这活罪!”

裴明淮道:“你为何不找几个渔民问问?他们总认得路吧?”

“你当我傻的么?”凌羽道,“这里有好多个村子,他们虽然同姓,却似乎相互也是提防着的。进去的路从来都没有地图,只记在他们心里,每一家人都传给下一代,凑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你没进去过,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人都说巧夺天工,其实人力哪里比得上天险?里面可谓鬼斧神工,唉,我都差点死在里面。”

见裴明淮有不信的意思,凌羽又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装哑巴?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个把月了,实在没办法,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我自然抓过他们村里的人,虽在夜里,他们没见着我的模样,想必认得我的声音,我只有装哑巴了。”

裴明淮一直不明白他为何不说话,此时方才知道缘故。凌羽笑了笑,道:“你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只要回去了,就再不会出来。世间一切,再与凌羽不相干。我就不该出来的,惹多少事,伤人伤己。”说罢两眼盯着裴明淮,道,“不管是谁阻我,我一定杀他。”

裴明淮不语,转身便走。凌羽却又叫住他道:“你帮我取样东西,好不好?我原本藏在附近的,又怕被人偷了。”

裴明淮一怔,道:“什么东西?”一转念便已明白,道,“我不帮你,你的宝贝,若是有闪失,我赔不起。”

凌羽笑道:“明淮哥哥,你就帮帮我嘛,阿羽就算是欠你个人情了,一定报答。”

听他这么叫自己,裴明淮只觉着一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忙道:“你别这么叫我,叫我名字就行了。东西在哪里?”

凌羽笑道:“你过来。”在裴明淮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裴明淮道:“知道了,我替你去取了收着就是了。”又看了凌羽一眼,忽然问道,“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有没有杀过人?”

凌羽道:“杀人?好好的我杀什么人?我这几日斋戒,不杀生的。”

裴明淮也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只觉哭笑不得,又问道:“那个想救你的姑娘被人杀了,你知不知道?”

凌羽大惊,颤声道:“什么?那个姊姊……被人杀了?她武功很不错啊,怎么会……谁杀了她?”怔了半日,道,“我看见外面在烧柴,是不是要把她……你带我再去看看她,好不好?我……我还没谢过她呢。”

裴明淮道:“你又不是不会走路!”他是真不愿意再看孟蝶一眼,在花园里面见到孟蝶的景象,还记在心里。又想起韩琼夜,更是难过,转身便走。凌羽叫道:“我现在跑出去,他们就不会带我进去啦!我都忍到这时候了!”

裴明淮不理他,便要推门出去。忽听风声轻响,凌羽已经拦在他面前,裴明淮一惊,这身法可是从不曾见过,全然不见他提身作势,几乎像是被风吹过来的一片叶子,竟能凭空而坐。“我叫你带我去看那个姊姊!”

裴明淮怒道:“你有这本事,自己去啊,叫我做什么?装什么可怜?”

凌羽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凶?奇怪得很,我又没得罪你,在朝天峡我还救过你的命。以后见到皇上,我一定告你的状,说你欺负我!”

裴明淮差点被他气得吐出一口血,道:“好,我带你去,但你得先回答我一句话。”

凌羽道:“什么?”

裴明淮道:“我想知道,到底孔周三剑是个什么来历?”

凌羽沉默半晌,方道:“你既然师从那老道士,你就应该很明白,孔周三剑从来都不是剑。”

裴明淮不耐烦地道:“我知道孔周三剑是道非剑,可是,如今这三把剑,是真真实实有的。”

凌羽道:“有又如何?”

裴明淮一怔,道:“若有这三把剑,便能……”

凌羽打断他,道:“我都说了,世间本不该有这三把剑,你怎么还不明白?不管是凤鸣龙吟,还是孔周三剑,都只是徒具其名罢了,箫就是箫,笙就是笙,剑就是剑,除此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况且,不管是藏金还是九鼎,都只能引起无尽的麻烦,不如永不现世的好。你跟着老道士学那么久,这还不明白吗?”

裴明淮笑道:“明白是明白,可圣意难违。”忽然一怔,道,“你方才说什么?笙就是笙?哪来的笙?”

凌羽道:“碧玉笙,赤玉箫,都于练御寇诀不可或缺。师姊昔年跟师兄闹翻了,一怒之下带了碧玉笙走。”

裴明淮奇道:“龙吟是笙?我一直以为,龙吟是张琴呢。”

凌羽道:“弄玉吹笙,自然是笙。”又道,“孔周三剑非凡品,也不知究竟用的什么东西炼成的,只知道是一种天上掉下来的石头。我用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只是若透体而过,伤口会比寻常刀剑小很多就是了。尤其是含光最短,剑身也最窄,若是我来使含光,你连伤口都怕找不到。

裴明淮道:“本是你的剑,现在为什么都不在你手里?”

“霄练早已落在别人手里,含光给了我师姊。”凌羽道,“承影一直在我师兄处,后来想必是给了他的传人。”

裴明淮道:“我见过你师姊。”

凌羽哦了一声,道:“她怎么样了?”

“她死了。”裴明淮道,“还不就是因为练那御寇诀。”

凌羽叹了口气,脸上颇有伤感之意。“我早就告诉过她了,叫她别练,她偏不听。唉,她想必死的时候很……很惨,是不是?”

“那倒……倒也算不上吧。”裴明淮忽然心里一动,两眼盯着凌羽不放。见他神色怪异,凌羽奇道:“你这么看着我,怎么啦?”

“她……她练功要处女精血,难不成练这个非得……”裴明淮问道。凌羽歪着头看他,笑道:“是啊,不过师姊要的是年轻女子的精血,我要的是年青英俊的男子精血!”说罢凑到裴明淮颈边,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咬断你脖子?哎哟,今儿个我也能杀生了哦!”

见裴明淮盯着自己看,凌羽笑得都喘不过气了,道:“你怎么这么笨!怎么可能!御寇诀是最上乘也最高深的道家功夫,哪能走这样的邪路呢!”朝窗外看了看,脸色一黯,也不笑了,道,“你答应我的,带我去看那个姊姊,我不是都答了么?”

裴明淮无奈,只得将凌羽一把自半空里抓了下来,道:“你这轻功还真是厉害。”一把他接到手里就吓了一跳,道,“你怎么这么轻?”

孟蝶是说过凌羽特别轻,但裴明淮怎么也没想到,会轻到这个地步,跟片羽毛似的。只听凌羽得意洋洋地道:“没读过《列子么?”

裴明淮喃喃地道:“心凝神释,骨肉都融?……”抱了凌羽,一直走到江边,把他放在地上,道,“她被你骗得不轻,昨晚还叮嘱我们一定救你。”

凌羽低头看着孟蝶的脸,低声道:“我没想骗她啊。是谁杀了她?”

裴明淮冷冷地道:“怎么,你还想替她报仇么?”

“她待我很好,我虽不必她救,但心里总是谢她得很的。”凌羽道,“若是知道谁杀了她,我一定杀了那个人。”

裴明淮又道:“你说霄练早已落在别人手里,谁?”

凌羽回头去看那茫茫江水,此时雾已渐渐散去,裴明淮见那水里的桃花花瓣比昨日更多了。只是这景象却全无陶潜笔下的幽美之意,锁龙峡暗流汹涌,漩涡极多,花瓣就被那些漩涡扯着卷了下去,裴明淮只觉诡异。只听凌羽缓缓地道:“古之今之为鬼,非他也,有天鬼。”

本章知识点

华阴公主是何许人?

这一章里面,景风提到“华阴公主的例”。华阴公主是北魏太宗明元帝的姊姊,扶助他登基明元帝登基也比较闹腾,也一直在朝政上干预度比较强,明元帝曾经有意迁都邺都不是后来孝文迁都洛阳!,华阴公主就是极力推动的一个,虽然最后没成。

拓跋氏以部落氏族形式直接跃到封建制,在孝文改制前母系遗风算是比较浓的,没什么女子不能干政的说法,属于“你行你就上啊”的情况。华阴公主过世后在太宗庙后给她另修宗庙配飨,绝对属于殊荣。另外一个比较突出的例子就是太武帝给母亲密皇后在邺都建宗庙配飨,拿普遍的观念看简直不可思议,所以最后是孝文帝把庙撤了。

清都长公主的人设有点华阴公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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