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要在花朝节去曲江游园,要求京兆府在二月十四日之前抓住凶手,保证宫廷仪仗顺利出宫。虽然女皇说的是二月十四,实际上申时三省六部就散衙了?,他们至少得在二月十三日申时前抓住凶手,将?消息递到刑部。
京兆府所有人像陀螺一样转起来,连明华裳都没法偷闲了?,她早早来到京兆府,找到行色匆匆的任遥,说:“任姐姐,今日我跟着你们一起去街上搜查。”
任遥和江陵正在商量今日的人手安排,听到她的话,任遥说:“你画出了?范围,搜人是羽林军的责任。你安心待在京兆府里,不用受累。”
明华裳说:“抓住凶手最要紧,分什么你的我的。我虽然体力不好,但如今没时间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现在确实缺人,任遥见明华裳执意,就没再?坚持。她们?正在说话,门口进来一行人,江陵看到,用力拍了?明华裳一下?:“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你二兄来了?,你跟着他呗。”
江陵的嗓门毫不遮掩,整个庭院都听到了?。那行人走到院子中间,朝他们?这边看来,为首的人正是明华章。
明华裳昨夜和明华章不欢而散,一点都不愿意看到他,连今日出门她都特意绕远,就为了?避开他。突然被江陵喊出来,明华裳非常尴尬,拉着任遥就走:“我有事?要和任姐姐说,我们?先走了?。”
她低着头,拉着任遥快步跑出门,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她一样。江陵在背后叫了?好几声,诧异地挠头:“躲什么呀?什么事?非要避开人说?”
明华章侧眸看向她离开的背影,淡淡收回视线,对江陵说:“劳烦你们?多关照她,今日天冷,她畏寒,这个手炉让她带着,不必告诉她是我给的。”
江陵接过,毫不客气地自己?抱着,嘟囔道:“你们?兄妹俩真奇怪,有什么话不直接说,一个跑到外面,一个让人转交。行了?,我记住了?。”
明华章薄唇抿着,整个人浅淡的像是黎明时的月光,苍白单薄,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日光吞噬。他对着江陵颔首,认真道:“多谢。”
江陵大?咧咧地说了?句“客气”,摆着手去追任遥和明华裳了?。明华章默默看着那三人的背影,身后的衙役忍不住提醒道:“少尹,京兆尹还在等您。”
明华章回神,掀衣大?步向前:“走吧。”
京兆尹作?为京兆府的主?官,宫殿也在最中间的位置。明华章进店,嗅到一丝微不可见的血腥味,他暗暗皱眉,看到桌腿下?揉着一团帕子,中间似乎有血迹。
京兆尹的咳嗽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京兆尹看到他们?进来,立刻说起公事?。这个念头只?在明华章脑海里过了?一圈,马上就被案情压过。
京兆尹问?:“期限只?剩两天了?,凶手有眉目了?吗?”
功曹参军说:“还没有,但还有十六个坊没有搜查,羽林军那边搜六个,剩下?的我让捕快们?加把劲,争取在明日之前将?所?有坊搜完。”
明华章皱眉,说:“长安足有一百零八坊,我们?不可能,也没必要将?每一个坊都搜一遍。第一案死者钱益死在西?市锦绣楼,第二案楚骥死于南城长安县辖区内,第三案严精诚虽然家宅在东城,但他最主?要的药铺开在西?市,所?以我猜测凶手应当居住在长安西?南一带。带人去搜东城权贵云集之地只?会浪费时间和人手,不如将?所?有人集中在西?城,将?西?市附近的坊市重新搜一遍。”
如果?时间充裕,明华章当然觉得将?所?有坊市都搜一遍保险,但现在时间只?剩下?不到两天,这种时候还循规守旧只?会误事?,不如赌一把,二搜概率最大?的地方。
何况,明华章并不是完全赌运气,他是真的觉得凶手应当住在西?市附近。
长安被朱雀大?街一分为二,东城有大?明宫、曲江池、平康坊、进奏院等地,因此居住的人非富即贵,贵人多在长安东北一带安置宅邸,朝廷赐宅也以东南为主?。而西?城则要市井许多,大?多都是平头百姓、胡商宅院,只?有那些仕途不如意、生活拮据的官员会住在西?城。
没有人会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杀人,看凶手的行动轨迹,明显他对西?城更熟。
京兆尹听后皱眉:“圣人要求我们?破案的期限马上就到了?,还有十六个坊没搜过,这种时候放那么大?一片地方不管,而去查已经搜过一遍的地方,这不是胡闹吗?”
明华章据理力争:“可是破案才是最要紧的,明知道无用的功,何必做一遍呢?”
京兆尹沉吟片刻,缓慢摇头道:“越是最后关头,越不能胡闹。按原定的计划做。如果?动作?快,搜完全城后还有时间,回去二搜也未尝不可。”
明华章蹙眉,道理没错,但事?实就是搜完后不会有剩余时间了?。时间有限,精力有限,人手有限,怎么能不做取舍,还一昧循守老流程呢?
但他的想法对京兆府其他官员来说太?冒险了?,最终京兆尹还是拍板,加快速度搜索剩下?的坊。明华章争辩无果?,无奈抿唇,心中是深深的无力。
明华章带着人去东城,问?话这一套流程他已经做了?许多遍,毫不意外地一无所?获。中午时分,衙役和捕快们?在街边休息,明华章心里想着明华裳,下?意识叫住旁边跑腿的小?孩子,问?:“认识羽林军的衣服吗?”
小?孩在长安街巷长大?,早练了?一双识人慧眼,立刻脆生生道:“认得。”
“好,那你拿这些钱,买三杯五香饮,去找在西?城搜查的羽林军,就说……”明华章怔了?怔,道,“算了?,不必说是谁送的,让羽林军递给江校尉或任校尉就好。剩下?的钱,就归你了?。”
小?孩子应下?,抓了?钱跑了?。旁边的衙役提醒明华章:“少尹,你不能先给他钱,要不然他就拿着钱跑了?!”
明华章摇摇头,轻声道:“无妨,我相?信他。何况,让长安有十来岁就要自己?出来谋生的孩子,本身就是朝廷的失职,若他拿着钱跑了?,说明是朝廷没做好,让他不信任外界,那些钱就当我补偿给他的。”
衙役听到咋舌,由衷道:“少尹,你把人想得太?好了?。你这样心善,别人未必会用同样的善意回报你,你会吃亏的。”
“没关系。”明华章负手看向熙熙攘攘的长安街巷,自言自语道,“这是我应当做的,与他人无关。”
短暂的休整结束后,明华章带着人去搜索下?一个坊市,没一会有人来传:“少尹,有个小?孩找你。”
“小?孩?”明华章惊讶,回头看到刚才跑腿那个孩子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两个竹筒,对他招手。明华章走过去,问?:“你怎么回来了??东西?没送出去吗?”
“送去了?。”孩子说,“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接了?,她带我去西?市买了?两杯红豆冰酥,让我给你送来。”
西?市?明华章听着拧眉,羽林军不是该搜平和六坊吗,怎么去了?西?市附近?明华章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拿东西?,没想到小?孩却抱紧了?,说:“这杯是我的,这杯才是给你的。”
明华章怔了?下?,很无奈。冰酥可不便宜,需要用到奶、糖和干净的冰,哪怕在长安也只?有豪门富户消受得起,对这些靠跑腿求生的孩子来说更是遥不可及。明华章就说大?冷天她怎么给他买冰酥,原来,她主?要是给这个孩子买,他不过是附带。
明华章从善如流地拿过另一杯,对孩子道谢:“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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