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街八仙都是七十上下年纪的老翁,经的事多,胆子大,手也稳,入殓、丧仪、入葬一条龙服务,是传统的殡葬专业队伍。
晚上七点,擦身、剃头、穿寿衣。因为身体太过僵硬,暂时不能入殓。
晚上八点,准备丧仪所需的物品,各种纸人纸马严格按照顺序在两旁摆好。
晚上九点,几位大婶跑来,又哭又嚎,身后是一批又拉又拽的老娘们。八仙把她们都赶回去。
一通忙完,晚上十点,义庄前空地堆起两米高的木材,火焰熊熊。
离篝火三四米外的灵棚内,四条长凳围着一张八仙桌,八仙端坐着,有的在草纸上写写画画,有的在碾磨朱砂,有的嘴里念念叨叨……忽然一阵风吹过,越过篝火上方灌进灵棚,坐在靠外的几个八仙打了个激灵。
风有些怪,不像是地面上的风,倒像是从地底钻出的风。
八仙们忍住不说话,继续忙手头的事。
过了一会,唱八仙终于忍不住了,把个破旧的笔记本摊开,道:“唱句开头这句‘先人终生福德好,今朝跨鹤登天堂’总觉得不对劲。”
剃八仙道:“没满六十都是短命,今天这四个头真不好……剃。”剃八仙说到后面的声音有些抖,想起整个剃头过程自己都有些晕晕的,好像喝醉一样,现在身心发虚,不知道明天抬棺还有没有力气。
敛八仙说道:“给他们抹洗、穿寿衣都没问题,就是他们的脸不管用什么手法最后还是原来的表情。”
力八仙说道:“原来的表情不好吗?我看蛮好的。”
“看起来真是爽死的。”唱八仙说罢,推了他身边的跳八仙一把,“你在广场跟老娘们跳舞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跳八仙老脸一红,怒道:“我这不是为了保持手艺吗?哪像你们,你这个唱八仙,公鸭嗓子还能唱吗?”
唱八仙眉毛一挑:“那是现在不作兴社戏,作兴的话昨天晚上爷们上台,一亮嗓子,满堂彩!”
敛八仙笑道:“你不要招来鬼。”
安八仙是八仙中的老大,面色一沉,喝道:“不要乱说话。”
老大开口了,其他八仙噤若寒蝉。
过了一会,平日惯于开玩笑的乐八仙道:“几位老哥,要么我给你们吹一段唢呐解解闷?”
几位八仙立刻怒目而视,心道“初闻不识唢呐声,再听已是棺中人”,此时此景,谁愿听你唢呐?!
乐八仙好像没看到,忽然一拍脑袋,道:“糟糕,忽然想起来了,家里面烧着炭火,这个天气关着窗户搞不好要中毒,我得赶紧回家看看。”说着,拱了拱手,很利落地走人。
灵棚搭好,各家都会派守夜人。八仙要等着,听主家明天有什么特别的叮嘱。
这都快十一点了,主家还没派人来,估摸着是派谁谁都不敢来。
一时半会来不了人,乐八仙早就想走,故意说一句“犯众怒”的话,正好借此机会走人。
乐八仙走了,其他八仙也一个个站起来找借口回家。
安八仙一直快到十二点,周围的风呜呜地刮着,主家还是没派人来守夜,忍不住了,站起来给灵堂里给四位亡者的牌位拜了三拜,佝着身子果断闪人。
安八仙走了没五分钟,一个人鬼鬼祟祟出现,脑袋还戴着一顶特制的帽子。
不是旁人,正是张显白。
帽子今天刚到的黑科技,专门给做网络直播主持设计的,上面三个方向带陀螺的摄像头,这样在直播室里出现三个视界,分别对应主持人的正前方和左右两方,下面是云台,即便是剧烈地跑起来,画面也稳定。
张显白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小心的护在胸前,弯着腰踮起脚尖摸到这边。
“各位看官,打赏啊,我也是拼了,夜半时分带你们来义庄直播。”张显白抬手摸了一下耳朵里的蓝牙,说道。
这时,杜三娘在卧室里架起手机看直播了。
晚上十二点,在过去松阳府两江灯火通明,现在暗淡了许多。矗立的高楼隐去的光芒,夜色中的城市犹如黑暗森林。
江水平缓,听不到哗哗的水声,偶尔有江轮的船笛声。
杜三娘手里拿着红酒杯,盯着显白的直播间,嘴角微翘,脸上有一抹异样的红。
她想起他们曾经有过一次美妙之夜。
就像是今晚。
显白的直播间已经涌入上万的观众。
戴着头顶的装置让观众有了更加真切的体验:一座偏安在角落的阴森森的平房。平房外面是灵堂,灵堂外是一篝火,顶端的火焰如蟒蛇的舌,像是要吞吸什么一般。
四周没有人。
张显白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因为戴着手环,直播界面上面同步显示出他的心跳。
“显白哥的心跳有多杂乱啊。”
“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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