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收割脱粒完成之后,邱和平就把空出来的两亩地田埂堆高,方便后续灌水泡田,待地湿透之后,再请村里的拖拉机过来犁地,耙细耙平,这样当初留在地里的油菜根还有杂草等就会掩埋在泥土中,将来腐烂作肥料。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之后,也就到了五月底,可以插秧了,秧苗是之前就培育好的。插秧是个累人的活儿,邱和平起早贪黑地在田里泡着水弯着腰,双腿都泡褶了。乔国庆也会争取每天晚上早点回来帮忙,就这样夫妻两个忙活了两三天之后,两亩地里终于插满了秧苗,而人也累得都直不起腰来。因此乔欢这两天也格外的听话,不给爸妈惹麻烦。
今天晚上,乔国庆觉得这两天自己和邱和平都累惨了,从工地回来的路上,就转弯去肉摊上称了点猪肉,准备好好补一补。隔了老远,乔欢就眼尖地看到了挂在车把手上的猪肉,高兴得欢呼起来:“妈,爸买了猪肉,今天晚上吃红烧肉!”不怪乔欢如此兴奋,九十年代的农村,物资不是很丰富,一般人家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回肉。邱和平听到这儿,就麻利地烧水,切葱姜蒜等香料。
乔国庆到家门口时,水也刚刚好沸腾。“三儿,你怎么想到买肉的,我早上也想和你嘱咐一声来着,哪知道我醒的时候,你都出门了。没想到咱俩想一块儿去了。”邱和平从厨房出来,伸手接过肉,给肉焯水,焯完水之后洗净切块。
“所以才说咱们是夫妻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心有灵犀嘛。”乔国庆的声音伴随着洗手声传来。
没多久,厨房就飘出一阵阵肉香,乔欢早早就蹲在门口,使劲嗅着鼻子,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那也一定像小狗一般欢快摇着。邱和平看着自家闺女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无奈中夹带着一丝心疼:“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自家条件不好,闺女想吃口肉都不行,当妈的怎么能不心疼呢。小火焖了四十分钟后,这才撒上葱花装盘。“去,把这碗给你爷端过去,你不要在那边吃饭,要吃肉回来吃,听到没?”
“妈,我是这种孩子嘛?我肯定不会抢爷爷的肉吃的。”乔欢恼怒地接过碗。送过去的时候,老爷子也刚刚炒好菜,正准备吃晚饭呢。
等她从隔壁回来时,家里的饭桌已经摆好了,一盘红烧肉是今天的主菜,另外还有一盘炒青菜,一碗蛋花汤。乔欢立马爬上椅子,端坐在桌上,等着她爸倒酒回来。
看到乔国庆和邱和平动筷子之后,乔欢这才急不可耐地拿起了自己的筷子,伸向红烧肉。邱和平厨艺不错,红烧肉烧得色泽红亮,每块肉上都包裹了浓郁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乔国庆和邱和平的第一筷肉都夹给了乔欢,而乔欢也夹给了自己,顿时她的米饭上就堆着三块颤颤巍巍的红烧肉。乔欢莫名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爸,妈,你们也吃呀,肉可好吃了。”
乔欢一脸满足地吃完碗里的肉之后,看向邱和平:“妈,我想要肉汤泡饭。”果然吃还是乔欢会吃啊。邱和平拿起闺女的饭碗,舀了两勺汤汁,搅拌均匀后再次放到乔欢面前:“给,吃吧!”
原本晶莹剔透的米饭,染上了酱红色的汤汁后,看上去更加诱人。乔欢狠狠扒了两口饭,被红烧肉刺激的迫切心情方得到满足,这才有空闲地和乔国庆还有邱和平说道:“今天姚老师说,学校有事,幼儿园就提前放假,所以这周五是我们大班小朋友的最后一天。幼儿园要给我们开毕业典礼,拍照片。”说着又吃了一块红烧肉,鼓着脸颊提出自己的疑问:“爸,妈,大班最后一天,为什么要开毕业典礼,拍照片呀?”
乔国庆咂了一口酒,乐呵呵地回答着姑娘的问题:“因为周五是最后一天,要纪念一下啊。之后你们再也不去幼儿园了,那你和其他小朋友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所以需要拍个照片,等你将来和爸爸妈妈一样大的时候,就可以看着照片,回忆自己上幼儿园的时候了,不然肯定想不起来。像爸爸,就已经完全不记得幼儿园的同学了。”
“听你爸吹牛,你爸他就没上过幼儿园,还幼儿园同学呢!”邱和平白了乔国庆一眼,实在没忍住揭了自己男人的老底。“欢欢,那咱们大后天穿一身新衣服去拍照,拍得漂漂亮亮的,带回来给妈看。”农村孩子一般都穿哥哥姐姐或者邻里给的旧衣服,因为耐抗耐造,乡下孩子天天在外面上蹿下跳,磨坏了也不心疼。只有重要场合才会穿上新衣服。像乔欢幼儿园班里的同学,几乎每个人都是穿着旧衣服去上学的,谁也不会看不起谁。
“嗯嗯。”乔欢使劲点着头,毕竟穿新衣服的场合太少了,很难不激动。然后又扭头问乔国庆:“可是,爸,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是村里的呀,我都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怎么会再也见不到了呢?”
乔国庆听了乔欢的话,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竟然莫名觉得自家闺女说得很对。邱和平在一旁看不过眼,才挽救面子搭话:“欢欢,你是知道同学家住在哪里,但是姚老师的家你不知道呀,你就没有办法去找她,周五从幼儿园回来,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姚老师了。”姚丽娟不是他们村里人,是镇上派下来的老师,家也住在海港镇。
此时此刻,乔欢才第一次意识到了毕业意味着什么,她觉得再也见不到姚老师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姚老师也是她的好朋友,原本因为吃红烧肉而兴奋的心情也不知不觉低沉下来。
而夫妻两个正在打眉眼官司,没顾得上乔欢的小情绪。乔国庆的眼神赤裸裸地表达着“嘿,我老婆就是聪明”的赞美,而邱和平傲娇地撇了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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