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马金刀坐在横凳上,案板上插着一把磨得锃亮的牛耳尖刀,手中正拿着一块蛋黄酥放在嘴里咀嚼。

这块蛋黄酥乃是于晓瑶亲手所制,吃在口中,比起外面贩卖的更加香甜,一个下肚,身体里就好像有一个燃烧的小太阳,正向外一阵一阵涌着热气,在这寒冷的冬天里真是舒坦极了。

孙延召到了街口,从远处就见二人坐着,相距仅有一臂之隔。待他走近了见于晓瑶垂头丧气,眼角含着泪,心中怒气更盛。

曾二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于晓瑶身上,注意到于晓瑶神色慌张,面带恐惧,身体微微发抖,这才发现孙延召来了。

正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曾二这脾气说来就来,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孙延召就吼道:“好你个小贼,调戏我们汉人女子,别以为仗着有留守府撑腰就怕你,这事我曾二第一个不答应。你也打听打听我曾二是个什么人!再打听打听我手里这把刀够不够快!”

曾二一喊叫,周边的人群顿时围拢过来,这叫看热闹不嫌事大,更别说曾二上来就挑起了民族对立,来了一出汉人对契丹人,一时间群情激奋。

但围观的人也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一来见孙延召长相一表人才,从头到脚都是汉人的模样,二来街里街坊的谁不知道曾二是个啥人,他说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小半。所以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围成了一圈。

孙延召不怒反笑,心说自己还没发难,这浑人怎么上来倒打一耙,说道:“血口喷人!我何时调戏女子了?难道不是你欺行霸市,要抢人家做小!”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泼皮笑道:“二哥,兄弟不信你能干出这事来,就说你家的母老虎,你也不敢啊!”

这泼皮说完,旁人哄堂大笑,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很多人都对孙延召指指点点,显然他们也认同泼皮所说的话。

但曾二的一句话,却让街里街坊感到出乎意料:“谁说我要抢她做小?是大妹子自己说要到我家做小。”

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熟,曾二前脚刚说完,后脚已经有人偷偷去他家报信去了。

孙延召冷笑一声:“你也不瞧瞧你这模样,真会有人想嫁到你家?还不是你威胁砸她摊铺!”

那泼皮又笑道:“二哥,人家说的没错,你俩站在一处,我是个女的,也要选他!”

人群中的另一人说道:“曾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喜欢也不能用强啊!你家夫人要得知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一旁看热闹的女子对孙延召笑道:“弟弟别理那大王八,他长得就不像好人!”

“你们他妈的胡说!”曾二恼羞成怒,他一张嘴哪里吵得过这么多人,拔起砧板上的牛耳尖刀,跨过台子对孙延召吼道:“我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曾二说起来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听说年轻时斗殴就闹出过人命,仗着有人疏通关系,又赔了许多银钱才得以逃脱官司。

见曾二持刀上去了,于晓瑶隐晦一笑,等了这么久终于要来了,这事要是能成,也不枉她被曾二恶心了这么多天。

对她而言,这两人最好能躺下一个,要是程杰没了,这活儿也就顺利完成。但如果是曾二死了,那众目睽睽之下,他程杰也难逃干系,有这么多人见证,怎么也得先见官不可。当街杀人,即便是斗杀,那罪名也是不小的。

况且方才曾二又吃了她特制的蛋黄酥,原本那点理智很快便会荡然无存,那还不往死里干啊。

当然于晓瑶也可以一了百了,毒死曾二,以此来陷害程杰。可她这么多年就从没亲手杀过一人,毒药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街坊们见曾二持刀行凶,围观的人反而把圈子围的更小,更密不透风,生怕错过了某个细节,让他们少了日后可以炫耀的谈资。

曾二双目赤红,就觉浑身炽热,力大无穷,体内好似有使不完的劲,眼前的孙延召也变成了他平日里屠宰的羔羊。

“看我给你放血!”曾二持刀就往孙延召身上捅。

孙延召见利刃袭来,赶紧侧身躲过。他今日来是要讲道理的,就从没想过伤人性命,抬头对上曾二血红的双眼,这才觉得今天有点不太对劲,这曾二好像失去了理智,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曾二也不会什么把式,上去持刀乱捅。

而孙延召则尽力躲闪,周围的街坊看得过瘾,你一步,我一步,越是热闹就越是想往前凑,后面的人还要往前挤,眼看这圈子越来越小。

孙延召几番躲过刀锋,可几个撤步之后发现原本的空地已然不见,此时竟然背靠人群之中。

这时曾二又持刀冲来。孙延召眼角余光一扫,发现也无处躲了,就想要上前夺刀。突然人群之中两条强壮的手臂,死死拽着自己后背。

他几番想要挣脱,却并不顺利,转过头去,就见一名豹头环眼的大汉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而眼前曾二的刀锋却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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