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言死了,可他的尸体却没有离开东宫。

祁英把他放到浴池里,一寸寸的把血迹洗干净,又拿着帕子为他擦干身上的水珠,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衫,假装这个人还活着。

昏暗的东宫里,祁英颓然的坐在那张轮椅上,他的发髻乱了,胡子拉碴,眼神空洞的落在床上那人的脸上,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机,脖子上那道血液流尽后被清洗过的伤口,泛着白。

遥想第一次见到沈星言时,明明这个人身上在发光,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让他着迷,幼时,他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只知道很喜欢这个人,想亲近,想时刻都看见他。

即使沈星言木讷又冷淡,可在他的影响下,褪去锋芒,露出柔软的一面。

他觉得沈星言对他是例外的,因为沈星言只允许他肆无忌惮的亲近,只允许他睡他的床,他们的情谊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

沈星言是他的。

他喜欢沈星言宠溺的眼神,喜欢沈星言摸他的头,这个人明明对他温柔的不像话,怎么就这么狠心···

他反复的琢磨着沈星言对江离说的那段话,终于想明白,沈星言是陷在自责里无法自拔,他的阿言觉得那一切都是他的错,因为自己的选择导致家人惨死···

也许,沈星言后悔了,后悔没有选择跟他一起赴死···

他捂住酸涩的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涌出。

最后,他哭着爬上床,将已经冷硬的尸体抱进怀中,如从前一般把头埋在沈星言的颈窝里蹭着。

他哽咽的恳求着:“阿言,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不要生我气,你理理我好不好?你不是爱我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对不起···阿言···如果一开始,我就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解释,是不是我们就不会这样?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我?”

他想,二人重逢那天,如果他给沈星言解释的机会,而不是一味的报复,故意让他痛,哪怕多给他一柱香的时间解释,也许就没有后来的相互伤害···

他们竟从来没有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过,每次都是发了疯的折磨他,羞辱他,要他如何开口···

司徒邺来的时候,见床上的祁英失魂落魄的抱着沈星言的尸体,形如枯槁。

他从未见过祁英这般颓废的模样,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好像突然沧桑枯竭了一般,从前祁家遭逢巨变,祁英尚且还能凭着报仇的信念坚强的立着,如今这股力好似突然被抽空了···

他心疼的开口劝道:“圣上,他已经死了,让他入土吧。”

祁英晦暗的眸子微微睁开一条缝,干哑的嗓音传来:“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司徒邺走到床前,眼前对方背对着他抱着尸体不肯送走,他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一直守着他,他也活不过来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总要振作起来。”

“他没死···”祁英抱紧了怀里的人,泪水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他吸了吸鼻子执拗道“他只是在生我的气,气我把他欺负狠了,所以他不理我,没事,他脾气好,我很快就把他哄好了,你别吵。”

司徒邺忍不住喉间一阵梗塞,“祁英,你别这样···”

祁英闭上眼,他说:“你走吧,我没事,我就在这陪陪他。”

司徒邺沉默了一会,起身道:“崔云庭明日就要处决了,他说要见你,你···要见吗?”

···

阴暗脏臭的天牢里,崔云庭戴着镣铐在干草上枯坐着,目光呆滞。

牢房的铁锁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人进了牢房。

崔云庭恍惚的抬头望去,看到祁英那张憔悴的脸时他怔愣了一瞬。

他撑着墙壁站起来,直视着他问:“言言呢?”

祁英避开他的视线,眼尾却飞快的红了。

崔云庭急了,他一把抓住祁英的衣领,厉声质问道:“我问你言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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