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云山是被吴月娥砸醒的,睁眼他就发现山洞里有了亮光,是从山洞顶部的一个小洞里进来的。令他无比惊喜的是,那个无形罩似乎不在了,因为山洞里有了风,甚至能听到鸟鸣声,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发觉身上趴着个人,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一把推开那人,触手一片温软,竟然还是个女人,活着的女人!云山忙缩回手,翻身坐了起来。有了风,有了鸟鸣声,他感觉自己回到了真实的世界,脑袋虽然疼却不再昏沉,于是他站了起来,拿出弹弓朝着上方的光亮处射了一个石子,石子出去了!
云山喜极而泣,终于能出去啦!看来是这个女人掉进洞里砸碎了无形罩,昏迷后又掉到了自己身上,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哩。云山轻轻把她的身体放平,女人非常好看,凹凸有致的,而且看着面熟。她的右脚踝崴了,肿得老高,额头、手上也有血迹,应该是坠落时受到刮擦所致。仿佛天生就会,云山极其自然地就给女人正了骨,还捎带着揉按了昆仑和太溪两穴,不过他没敢弄醒女人,怕她看见自己不堪的样子,毕竟洞里有了点光亮。
云山想照照“镜子”,身上的黑毛裉了,他想看看自己的脸如今是什么模样,令他不解的是,小水洼已近乎完全干涸,而受伤女人就躺在仅存的一点水上,明明刚才还有不少水的嘛。他把女人抱到一旁的石梁上,那里干爽些。
把绿色的杵臼放进背篓时,云山的目光被包裹纸里的半张报纸吸引,上面有‘兰陵市、费县、沂蒙山、1986年’的字样,他沉思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得要领。背篓已经‘重生’,篓子口被新发的枝叶几乎封闭,背篓旁的衣服、鞋和小刀让云山联想到小学生,起初他推断这个背篓是小孩的,这个小孩大概是和自己一起困住的。现在他意识到,这个背篓就是自己的,而自己就是那个长大后的小孩。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胯下那始终昂首怒立的小弟,又瞄了眼地上的女人,连忙蹲下,把地上的‘小孩’衣服摊开,系在了腰间,简单地遮盖一下。
无形罩没了后,上头洞口处老往下掉东西,泥块、石头,甚至还有竹子。得想办法赶紧出去。云山目测地面到洞口有五六丈高,一个人沿两面石壁猫扑而上,问题不大,那女人咋办?云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慢,自己先上去,编个大筐,固定好绳子,再下来把女人绑进筐里,然后自己再上去把女人拉上去。
想好了预案后,云山又开始调息,积攒力量,有了上回调息的经验,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气息的‘流量’,生怕又把自己给冲晕,然而他的气息太过丰沛,循环一周用时极长,等他神采奕奕地运功完毕后,洞顶的亮光已经不见了,无所谓,这对他没有影响。弯腰看了眼女人的状态,呼吸均匀,气息稳定,仿佛仍在酣睡,云山有点纳闷,按说这么久了,女人也该醒了,莫非也是因为这洞里泉水的缘故?自己泡在这水里可是从小孩‘睡’成了大人的,女人刚才掉下来时也泡进了水洼里,所以才酣睡的吧?他又熟练地给女人把了脉,脉象有力平稳,一切无碍。
云山高估了出洞的难度,他只是在两面石壁各蹬了三四下便出了洞口,外面新鲜微凉的空气刺激得肺一阵剧烈地收缩,他猛烈地咳嗽几声。洞口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熟悉的竹林,洞口处还挂着一个白底蓝花包袱,洞口周围很松软,怕还要塌。云山拔出弯刀,砍竹为志(打猎的本能),只走了十来步,便出了竹林,繁星满天,眼前一条清澈的小溪,淙淙的水声衬得夜晚更显静谧。一切都很熟悉,却又仿佛有了些不同,有几个熟悉的字眼只在嘴边徘徊,却就是出不来。
云山跳进小溪,畅快地洗起澡,他折下细竹枝剔牙,却发现啥都没有,牙十分整齐坚固,几乎没有缝隙。他又捞起细沙往头上、脸上、身上涂抹,搓去一身的泥垢,动作熟练自然,好像曾经干过无数次似的。被水浸泡后,本就腐朽了的‘小孩衣服‘更不堪遮挡,这让云山很无奈。
劈竹子编好筐,却没绳子,他四处寻些藤葛,花了些时间,不过出洞后他感觉身轻如燕,倒也不慢。一切就绪,云山落筐而下,把女人和自己的背篓绑进筐里,自己再次猫扑出洞,小心地拉筐上来,如同在井中提水,拉人出洞是需要些技巧的,幸亏外面是竹林,不缺搭架子的材料。拉出女人后,洞口周围又塌下去一大片,云山怕有人畜误入,又砍了一片竹子作遮掩后才离开。
深更半夜,背着女人、拖着竹筐的云山沿山路彳亍而行,重获自由很开心,但现在的烦恼是不知正去往何处。
自己是谁?女人又是谁?这是哪里?都很熟悉,就是说不出来。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冥冥中残存记忆的指引,云山一步步地向崖上老宅走去。
背上的女人好香、好软、好温暖,云山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路远。女人额头和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连脚踝的红肿也消下去了,肯定也是那泉水的功效吧,云山想。
凭借着强大的感知能力,云山觉察到眼前熟悉的村子基本是空的,鲜有人住;眼前熟悉的院子也是空的,没人住,桂花寂寞地开放,香气在暗夜弥漫。
“我终于知道了,你是云山兄弟!”无比寂静的气氛里,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差点把云山吓出一个跟头,纵然这声音清脆好听。云山下意识地撒手,女人却没有掉下来,她两臂紧紧搂云山的脖子,双腿紧紧勾住云山的腰。
“你是谁?能下来了不?”云山的问话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下不来,脚还疼。云山兄弟,再背我会儿,人家背上还有伤呢!”女人的声音像撒娇,云山感觉到背上两团贴得更紧了,他也不舍得放下女人,心里既甜蜜又紧张,浑身都热了。
云山边往院里走边问,“你管我叫什么?”
“叫你云山兄弟呀,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名字?这里是崖下村老屋,你家的院子,你都忘了?我说你怎么走得犹犹豫豫的,在桃花涧把魂丢了吗?嘻嘻。”女人吐气如兰,就在云山耳边轻轻地说着。
云山、崖下村、桃花涧,云山的大脑轰然清醒,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倏然解去,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过往的种种涌上了心头。良久,他猛地把女人从背上转到怀里,激动地用光芒四射的眼睛盯着她,“你是吴月...嫂子,是你救了我!”云山紧紧地把女人抱住。
这会吴月娥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云山兄弟,放我下来吧,其实是你救了嫂子......”说罢,作势要下来,却感觉到了阻碍,瞬间又明白,羞得无地自容,搂住云山的脖子埋下头再不肯下来了。“谢谢你嫂子,我还想...抱抱你...”云山也不放手,他竟不知道自己胆子还不小嘞。
吴月娥早就醒了,云山放竹筐下去的时候她就醒了,虽然吓得要命,但想起自己为了清白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怕啥?洞里虽然暗,她依然可以看到眼前高大的大胡子闪着豁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绑进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拉上去,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拉上宽阔厚实的背,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不轨的动作,这显然不是个坏人,而且从他的动作来看,这应该是个年轻人。不知道为啥,她当即猜测眼前的男人就是传言里没死的云山,于是心里欢喜起来。等到看见男人径直向云崖村老屋走时,她基本确定,怀里的男人就是云山!那个让她嫁到云崖村头一天就有了无限好感的少年。
“......那你也不知道吧,那场泥石流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人们都传那晚你死在了山上。可我总觉得云山兄弟不会死、也不该死。你相信吗?我也替你伤心过、祈祷过。你果然没事,而且又救了我一次,我好高兴,为你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吴月娥的声音从清幽变得激动,她伸手摸了摸云山的头和脸,又道:“云山兄弟,我想好好看看你哩,咱们就一直站在院子里吗,嗯?”女人的声音又娇俏起来。
云山恋恋不舍地把女人放下,“竟然都三年多了,老天!原来那天云崖之府的山泽吟唱在山外竟然那么大的动静.....我也特别高兴,你也救了我,我们是生死之交,与别人无关,我不想管你叫嫂子,你也别叫我兄弟好吗?”
女人转过身,“那都叫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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