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丑年甲寅月丙寅日,牛年正月初九,一九一三年二月十四日,穆凛然同五蝶心大婚。

申时一到,已经等在家里摩拳擦掌了一大天的少爷一个翻身就跨上马儿,迎来了大门口比肩接踵的邻里老少好一通喝彩声。

据说他可是起了个大早呢,和一个个探头探脑都盼着好日子的街坊们一样不到卯时就挨着个儿折腾到大门口来了。

少爷披红戴绿的一身般配着头戴大红花的香鞍宝马,又点缀在好一片新衣服花围巾的人群中,养眼得很。

反倒是身后踏着马背跟上来的小武一脸的矫情:“少爷,瞧你多喜庆多气派,我?我这……我换一身吧!”

“你再说?”少爷一脸嗔怪,又喝令:“不行,必须穿着。”

小武凑过脑瓜来嘟囔着:“不是少爷,这是一身黑衫啊?”实际上不用靠那么近说,一搭眼谁都看得出来,围拥着迎亲车队的乡邻父老们早都盯上眼去了。

“你不是喜欢吗?”少爷答着,还美滋儿地回礼着邻里们的祝福声声。

“可少爷这若只是成年礼服,我是喜欢的很啊,可今儿是您大婚啊,我这也太素了啊,还非让穿出来……”小武说完满脸堆笑地陪着少爷。

少爷佯凶着他:“你都说了二十多遍了,我也说啦‘好看着呢’,穿着!”又忽地逗趣起他:“怎么?莫非你是着急穿我这身婚装啊?”

小武心里算着,哪有那么多遍啊,嘴上也委屈巴巴:“我哪敢啊?我才不想呢!”

“哼谁信!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你大婚的套装我一定也让王手艺亲自量身给你定制,哎想想都美吧?”少爷朝小武扬头笑着。

小武却低头看着礼服,一素黑里竟还镶着黑色的藤蔓,隐约可辨其轮廓寻去却没了踪迹,又不知在哪绽出硕果来,说实话好看!

可今儿这规矩多呀,小武忍不住还说:“就是少爷,今儿大家都这么看着我?怪怪的呀!”

少爷拉着嘶音凶他:“你说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往哪瞧呢?你负责看我!”

小武低眉瞥了一下人群里的惊讶,也假装没有听到大家的低语,笑着对少爷说:“呵呵,好吧,新郎官,今天你最大,听你的喽,看你!”

小武舒了口气,跟着少爷走在了迎亲队伍的最前面。

约在申时三刻一路吹吹打打欢天喜地的迎亲队伍可是挨到了五宅的大门口,若是让少爷撒开了腿呀,估计都够跑两个来回的啦,没办法谁让今儿规矩多呢,放心,过了今天,你绝对地自由。

下得马来一脸凯旋,好像是为心儿攻下了城池千座壁垒万晌的少爷,真是巴不得吆喝一声:媳妇儿我来了。

却一下子迎上了郝媒婆的一脸褶皱也没藏住的嘚瑟劲,不是?“郝?好好好……”

少爷嘴边跟不上赶紧屈身见了礼,心里却想着:不是,你给我介绍了二十多个姑娘,我家大门都让你给踩破了,都没得逞的这个郝媒婆啊,我今天还真是落在你手上了。五爷可真是会请人啊,五爷?我滴娘呀,一会得叫“爹”了吧。

少爷想着反倒来了几分羞怯几分没了着落,就被郝媒婆连吆喝带迎请满满漾漾的喜庆乐呵劲一送再送上了正堂《真吾堂》,恭请了岳父大人和各位伯父哥哥的安。

岳父大人自然喜爱地很,亲自下堂把早就备好的双花披红为新女婿加在身上,竟还有些小激动小颤斗,父婿俩一起上手才安置得位又一起大笑起来。

笑声未过,郝媒婆那边已经迎请新娘子出来了,好一身红装到底是燃起了谁的青春,大笑着的少爷竟目瞪口呆的就差流口水了。

而心儿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样,虽可以透过盖头瞧瞧这出好戏,但却无奈自己是主角,那就算了吧。

好在郝媒婆经验足啊又得了五爷厚赏殷勤地很,施衿结褵已毕,就领着少爷援引新娘子上了车,待少爷坐上车辕去,郝媒婆还教着:“可慢着点啊!”好像她也春回大地了一般。

少爷的确殷殷怯怯,朝一直瞧着他的小武哥看去,若是小心肝能当筛子用呀,少爷到现在都能筛出千石小麦堆儿来了。

还好小武朝他安心地点着头也没有离开眼,少爷才轻轻拉了拉缰绳,这上好的枣红宝马倒是识趣,拍打着步调跟唱和着少爷的脉动一样。

心儿听着少爷的心跳,这旋律可真够振奋人心的呀,隐约可见的背影僵得大气都不敢喘了,搭配着刚才的目瞪口呆,我确定是同一个人,新郎官都是这样的吗?

可算平稳顺达地绕过了三匝,少爷大功告成一般一跳下了车来,将缰绳交与车夫驾驭。自己向岳父一家拜了礼,就和小武策马扬鞭,只瞧得飞骑绝尘,落下整个迎亲队伍老远没了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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