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此皂色大旗自开谷谷主明氏时期就有,历代精心护存祭拜,虽难避免有岁月斑驳痕迹,但斜立明月堂堂顶那昏暗灯光中,旗中条纹大字若隐若存,远看,庄严神肃,近详,神秘悚然。

皂色大旗之下摆纯黑檀木所制太师大椅,正是教主大位。大位之下,又摆约二丈长,半丈余宽的长桌。

长桌首位坐一不到三十五六,身着藏青色大裘男子,男子猿背蜂腰,浓眉大眼,凛凛睥睨,颇具一派领袖风姿。

再见长桌左右,左侧是五位发须黑白不一的老者,各身着黄,棕,红,蓝,白教袍。右侧是五位显干练粗犷的中年男子,各身着黄黑,棕黑,红黑,蓝黑,白黑教袍。

长生教崇祭无名神主,以黑为万物源头,意为天地初开,先见茫茫沉夜。所以教中弟子皆着黑色绣云纹教袍。又以五行色为万物成色,故左边身着纯色教袍五位老者正是教中长老,右边五位为教中掌旗教使。又见李平末座五长老之后,是教内长老教使。而首座凛凛男子,不是水如天是谁?

只听水如天缓缓道:“这一年过得好快!想去年春尽时,教主说‘万物盈满则亏,天地损有余而补不足。此番盛春生力待尽,却又见夏虫生机。正合荀先生说不识天地周旋连绵,生生不息,气机与阴阳同造化的道理,却将武功分为一重重修炼,顾此失彼,南辕北辙。’说完这句,顿地有感,便觉胸中滞涩全消,欲闭关修习镇教神功‘长生诀’。便将教中一众事宜急了了交付于我。我自代为掌教以来,夙夜忧叹,且不说我徳微力薄,难以服众,生怕搅乱教中大好气象,污了教主识人之明。幸赖诸位长老教使忠诚为教,不以我卑劣,尽心帮扶。才让这一年来,有天公垂怜,能交四海英雄,广大长生教教业。”

众人知水如天无论武功修为,或是治理教务,皆远在自己之上。又见他将长生教一年来远交近攻,教业有成的功劳皆推让在自己身上。此德此能,不由令众人心悦诚服。当下众人拱手谦让奉承,更不必多说。

水如天见堂中氛围正暖,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待众人平复,便接着说道:“自古以来,万事不进则退,我长生教成教以来,已百年不止,若说明月谷开谷先祖,细算下也有四百年沧桑。我教崇祭真神,不与世争,四百年来,只求正道心安。而今乱世初平,原以为我辈可以安稳祭守吾神,未曾想江湖风云涌起,各帮各教暗流涌动,早传来有数个小教被分割吞并。本使觉得若我长生教教徒仍坚持毕生守教,不扩壮自身,终有一日也要步那些小教的后尘。”

言至此处,水如天却不再言说下文,只看各人神情各色不一,似是各有心思。

沉默半晌,只听位落左侧第三的紫面短须老者拱手言道:“代教主所言各教吞并之事,我也曾听得。老夫深居谷中,若能传至我耳朵里,恐怕事态已是如火如荼了,我教确实不可不忧。但不知代教主有何谋划?”

众人听后皆点头表是,侧身恭敬看向水如天,请代教主提论。

水如天见状,道:“季秋九月时侯,谷外往来客友增多,仰慕真神,欲投我教之人更有数百。我即与大长老商议,虽我教不纳外人,但也不可自视过高,于是定好在谷外十里处建一分坛,作结交用。不曾想,这四五月来,那些江湖客人自发成立长生教教坛,极壮我教声势。我觉可以此为契机,于谷外设立五行旗下五坛,归五旗教使统管。以此,往远说,可繁兴我教,往近说,也可以起到自保的用途。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五旗教使为管理谷外事务之职,于谷内教徒封闭不同,多见江湖大帮大教气象,早已是艳羡。试问,手下领成群帮众,睥睨一方,岂不是豪客快事?

当下得知五旗教使之下欲各增五坛,每坛少不止五十人,多更是全凭自身能力。不由心神激荡,忙连声附和,代教主远谋,我等定当竭力为教!

却听紫面短须长老冷冷道:“代教主可是要破开教规,把长生教改作江湖俗派?再说,此事也非代教主可以同我等商议的吧?教主闭关未出,代教主未免欲霸太急了吧?”

水如天虽眼睛中闪过寒意,但脸上仍旧作好脾性状,正欲开口讲话。却右侧位坐第一的黄黑袍中年汉子起身朝紫面长老拱手,恭敬道:“教中弟子都知道,咱们长生教所存武功奥妙无穷,却生涩难懂,诸位学着固然还好,但教中兄弟要学,却是极难有成。三十年前,教中出一奇人,道我教武学虽承真神指点,先祖录载,非凡奥妙,已不可言喻好。但毕竟人性不可全通神意,我教中弟子多学来晦涩,不仅起不到强身健体,还多费身心,徒劳无功。后便提出要改革教中武学典籍,分新旧两本。便有人说此人欲污神籍,应当以判教大罪论处。他却凛然不惧。所幸彼时教主深明大义,言道,若此人有损我教,甘辞教主之位,与之同受教戮。最终,此人潜心闭关五载,遍修我教武学,以此才让教中弟子人人都能染悟真神之意,更在二十余载乱世之中,能够有力护存我教。诸位说,此人是污了我教真神,还是我教真徒?”

话说罢,左侧众教使更有附和,右侧众长老眯着眼睛,浅笑点头不止。唯那原先质问水如天的紫面短须长老红着老脸,显局促不安。

左侧末尾身着白黑教袍,见容颜才三十不到的男子赞叹道:“何止是真教徒,更是大大的神性高人。任大哥,你快说是哪位,我老五一定要好好敬他几杯酒。”

黄黑袍汉子笑道:“莫老弟,你年纪浅,不知教中往事。真神使就在你面前,你却不识。”

白黑袍男子忙道:“大哥,莫要急刹我,我定要连敬他几杯,他要我喝几杯就几杯,喝死我我也情愿。”

黄黑袍汉子眼睛斜瞥紫面长老,又努了努嘴。此中意思已然明显。

白黑袍男子迟疑道“难道是……,唉,我真是该死,刚心中却还对二长老不敬。”说罢,离了座位,撤身一步,隔着长桌对紫面长老行了个大礼。

紫面长老知这莫旗使虽年轻,天资却是教中佼佼者。见的莫旗使如此大礼,也是不端长老姿态,起身见礼,道:“陈年旧事,又何必再提”

左侧位落第三的长老抚须笑道:“二哥陈年往事,却是教中生死大事。理应让小辈知道,代代相传,才有推陈出新,永保教存的警悟。”

水如天道:“二长老,如天教中后学末进,自以为所想分坛之事已是教中无人能想到的事情,未知二长老珠玉在前,早知不可守旧的道理。如天卖弄,还望二长老能担待!”

紫面长老虽潜心修炼数十年,奈何心上得意往事忽然被提,众人又是感叹钦佩,心中不免得意无法自持。又听水如天这一说,心中意满羞愧并有,一时间竟不知做何种神态,只是愣愣说到:“老…老夫则只是…只是觉应当等教主出关,再商讨一二才好。”

黄黑袍任旗使见紫面长老已不作异议,不由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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