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缨有点生气了:“金狗,你怎么了?你怎么也这么沉默?走,走,走,咱们到前面看看。”她扯着莫如深的袖子,使劲往前拽。
罗红缨嫉恶如仇,武艺高强,但也有天真烂漫的一面。莫如深今天却没有心情看眼前的景致和身边的佳人。他的本名叫何在,已经想起来了,但怎么回去仍然没有着落,他已经很烦了。
他使劲甩开罗红缨的手,罗红缨猝不及防,被甩了一个大趔趄。从来没人敢对她这样,她勃然大怒。
她抓住莫如深的右手,使劲向后一拧:“反了你了,敢打我了!”
莫如深被她摁在路边的墙上,动弹不得。莫如深的脸蹭破了,但一声不吭,直勾勾看着罗红缨。过了一会儿,罗红缨看他表情不对,才把他放开了。
罗红缨红着脸说:“谁让你欺负我!”
莫如深说:“老大,我被你打成这样了,这是我欺负你吗?”
罗红缨一时语塞,但还是嘴很硬:“反正就是你欺负我。”
莫如深无可奈何:“好好好,我欺负了你,请红樱小组莫怪。”
罗红缨一笑:“这还差不多。”
罗红缨拿出手绢,帮莫如深敷在脸上。他接过来时碰到了罗红缨的手,罗红缨像中电了一样把手拿开。莫如深心里有事,根本没有感觉。罗红缨心里却是小鹿乱撞,嘭嘭直跳。
罗红缨今年刚满二十,如果是其他人家的闺女,可能早就嫁了,甚至已经有孩子了。可是,她天真烂漫,性格直率,闯荡江湖,一直以侠女自居。她不想做俗人之举,动辄谈婚论嫁,对于男女之事完全不知所以。
自从她无意中救下了莫如深,帮他疗伤、起名,后来跟他一起破案、缉凶。不知不觉中,她被莫如深的气质和学识折服了,总想找借口和他在一起。
路过一个卖饰品的店,莫如深想起审问唐乙时弄脏了罗红缨的羽毛头饰。他径直走了进去,没有与罗红缨商量。罗红缨唉了一声,见莫如深没有理他,也跟了进去。
莫如深看了一下四周的货架,没有发现与罗红缨那个一模一样的。他有点遗憾,转身对罗红缨说:“你能看上哪一个,我帮你买下来。”
“原来如此。”罗红缨心里一阵狂喜。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其实根本没有挑,只顾高兴了。其实她不在乎买不买,只在乎莫如深还记得这件事情。
最后,她说:“算了,不买了。”
她向前走了一段路,发现莫如深没有跟上来。回头看时,却发现莫如深拿了一个大盒子从那家店走出来。
走到她跟前时,莫如深说:“我把你摸过的都买了,你回去慢慢挑。”
罗红缨非常吃惊,内心很得意。她一把从莫如深手里抢过盒子,抱在自己怀里,连蹦带跳向前走去。那神情像孩童一般活泼,像公主一般骄傲。
转过天,天刚亮,莫如深就起来了。他到外边跑步,做俯卧撑,跳绳,然后练习自制的双截棍。
从大学开始,他就喜欢看电影,别人到网吧打游戏,他到网吧却是去看电影。李小龙、甄子丹、李连杰、成龙的电影没少看,想到要学一种兵器防身时,他想到了双截棍。
于是,他学着做了一根双截棍。通过自学,他已经学会了很多换手、舞花和旋转的动作。他不知道能否以此自保,但坚信总会有用的。
按照这种方法,他已经练了两个多月了。今天,他气喘吁吁正在休息的时候,罗宗出现了。
罗宗说:“如深,很不错。我已经观察你两个月了,我觉得你可以跟我练功了。”
莫如深有些疑惑:“老伯是说您一直跟着我?”
“是的,已经两个多月了。”罗宗哈哈一笑,山道上回荡着洪亮的笑声。
莫如深问:“我怎么没有发现?”
罗宗说:“如果现在的你都能发现我,我还有资格教你吗?”
莫如深想想也是,没说话。罗宗拿了莫如深手里的双截棍,甩了几下,说:“这双截棍本是我朝太宗皇帝发明的,原来本是一截长一截短,握住长的一端攻击敌人。半软半硬,融合了阴阳变化,本是长兵器,改短之后居然另有妙用,可作短打兵器。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莫如深说:“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在我们那个年代有一个功夫高手叫李小龙,擅于使用双截棍。我是根据记忆做出来,也是照着他的样子练的。”
罗宗看着手里的双截棍,说:“此人果然厉害。”
莫如深说:“是的。他不仅擅使双截棍,还创立了截拳道。用你们的话说,他是一代宗师。”
罗宗很感兴趣:“何为截拳道?”
莫如深仔细思量了一下,说:“截拳道不仅是一种拳法,还是一种思想。”
罗宗说:“愿闻其详。”
莫如深说:“简单地说,就是用人的本能反应实现攻防。”说着,他向旁边走了五步,转身对着罗宗说:“您用双截棍掷向我的头部。”
罗宗犹豫了一下,把双截棍掷向了莫如深。莫如深闪身躲过,说:“这就是本能反应,遇到危险自然会躲,根本不需要考虑的时间。这就是本能。”
罗宗明白了:“也就是说反应够快,就能够躲过,需要练习反应速度。”
“正是。”莫如深说。
罗宗问:“那攻呢?如何解决?”
莫如深说:“攻讲究快,后发而先至,料敌于先机。最高境界是防中带攻,攻中带防。根据敌人的动作,迅速作出反应,让攻防成为肌肉记忆,不需要反应时间。”
罗宗追问:“何为肌肉记忆?”
莫如深说:“人要思考,思考需要大脑。”
“大脑?思考不是用心的吗?”罗宗问。
莫如深这才想到古人不知道脑科学,但他不想解释那么多。他说:“对,是用心。用心就需要时间来思考,肌肉记忆的意思就是不需要用心,让攻防通过肌肉直接解决,时间就缩短了,因此才能料敌于先,后发先至。”
罗宗是功夫高手,他明白了:“果然厉害。如何才能拥有肌肉记忆,攻防兼备呢?”
莫如深说:“李小龙说,忽略招式,不要那些招式,摆架式是需要考虑时间的。只要慢慢缩短自己的反应时间就行,可惜我只知道原理,却做不来,还望老伯多多指教。”
罗宗彻底明白了,师父留下了《拙字诀》。他一直没有参透,没想到年过五十,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无名小子给点化了。师父的《拙字诀》与李小龙的截拳道思想十分相似,看来所谓的“拙”就是忘记招数。他自己悟到了,也知道怎么教莫如深了。
罗宗拍拍莫如深的肩膀说:“从明日开始,你我在此处见面,我教你学武功。你有如此高的悟性,一定会大放异彩的。”说罢,他快步下山了。
莫如深歇了一会儿,眼看快要上值了,于是他也下了山。他刚到公廨,知州项仪就带着人来到了县衙。
吴正清接到禀报,急忙出来迎接:“卑职青竹知县吴正清恭迎项大人!”
项仪冷冷一笑:“吴大人,你好大的驾子。本州到了有一会儿了,你才出来迎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公务要办?”
吴正清解释道:“卑职失礼了,请知州大人多多见谅。”
项仪把袍袖一挥:“罢了,本州也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先带我去看许主薄的尸体吧。”
来到殓尸房外,项仪没有进去。他问:“吴大人,可否介绍一下尸体初检详情。”
莫如深赶忙出列:“卑职青竹县尉莫如深,向知州大人回禀。”
项仪瞥了莫如深一眼:“原来你就是莫如深,名头大得很,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事。”
莫如深往上回禀:“这是验尸格目,请知州大人过目。”他把验尸格目往前一递。
州府的师爷把验尸格目接过来,交给了项仪。项仪看了一下,交给了州府带来的仵作张成:“你按照这上面所写的格目一一查验,不得遗漏。”
张成领命:“是,大人。”转身进入了殓尸房。
项仪面无表情地说:“许主薄年富力强,身体健硕,怎么会突然因心症暴毙?青竹县很多事务有赖于他,他是国之栋梁,兆民之幸。本州亲来查验,如有差池,我岂肯干休?”
项仪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里的话,他就是来找碴儿的。他权大势大,事到如今,莫如深只好等复检结果出来后随机应变了。
半个时辰后,张成出来了:“回禀项大人,验尸结果没有问题,许主薄确实死于心症。”
项仪很意外:“确定吗?心症是如何引发的?”
张成说:“心症有心慌气短,四肢无力,呼吸急促等症状,引发的原因很复杂,如水温过热加上疲劳过度,尤其熬夜劳神最易引发心症。如不能及时发现,往往顷刻间便丢了性命。”
项仪没话说了,恨恨地看着吴正清、莫如深和罗宗,说:“既是如此,我便不再追究了。尔等务必勤于政事,不可惰怠,否则罪责难逃。”
项仪准备上轿:“走,回府!”
吴正清深施一礼,面带微笑:“项大人,请多留一刻。我已备下薄酒,请项大人小酌几杯,聊表卑职拳拳之心。”
项仪一甩袍袖,说:“罢了,改日吧。州事繁忙,本州先行离开了。”他进了轿子,一队人马扬长而去。
罗宗和莫如深很惊讶,尤其是罗宗从未见过吴正清如此讲话,竟然有一副谄媚之态。吴正清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回衙去了。
罗宗说:“好歹许永年的事情有结果了。我真没有想到知州项仪会亲自来此,原以为他会派司理参军前来。由此可见,他与许永年的关系非同寻常,只怕日后的麻烦会更多。”
莫如深摇摇头说:“我也没想到。我们人微言轻,州里已经下了定论了。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事已至此,我等姑且认可这种结果吧。”
他本以为州里的仵作会发现新线索,没想到结果一致。他心里仍在怀疑后心处那个唯一的出血点,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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