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焦急地问:“你怎么才来?”
吕承说:“出什么事了?”
沈氏说:“前几天,秦斌领回来的那个朋友根本就不叫何在,他叫莫如深,是州里的司理参军。今天白天又来了,查问了一番,幸亏被我搪塞过去了。我都快吓死了,你赶紧拿个主意。”
吕承问:“他们发现了什么?”
沈氏说:“谁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我又不能问他们。”
吕承想了一下:“这么大的家业,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沈氏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发财?万一他们发现了,我们就完了。秦方不在家,生意已经支撑得很辛苦了,我度日如年。”
吕承心软了:“好吧,你跟我走吧。”
沈氏问:“跟你上哪儿?去小鉴山吗?哪有那么简单?”
吕承一拍胸脯:“好歹我还是三当家的,娶个押寨夫人不是很正常吗?”
莫如深明白了。这家伙居然是小鉴山的三当家,看来秦方的案子果然与小鉴山的土匪有关。
沈氏一指他:“从小你就头脑简单,秦方还在山寨里。你把我带回去,他怎么办?”
吕承狠狠地说:“他能把我怎么样?实在不行,找个借口把他杀了,也就是了。”
沈氏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吕承抱住了沈氏,伸手就想脱她的外衣:“我们歇息一晚,凌晨就走。”
沈氏使劲推开了他:“瞧你这点儿出息,依我看咱们现在就走,以免夜长梦多。”
吕承不太想走:“有这个必要吗?”
沈氏下定了决心:“你想带我走,咱们现在就走。否则,咱们谁都走不了。”
吕承想了一下,说:“好吧。咱们现在就走。”
沈氏大喜,立刻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袱,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
两人打开房门,直奔第三进院子的侧门。在他们开门的瞬间,外面忽然亮起了火把,彭超早已带着衙役包围了院落。他们想往里退,遇到了手里持剑的莫如深和罗红缨。
吕承果然是好勇斗狠之辈,他拔出了腰刀,目露凶光。
莫如深说:“本官信州司理参军莫如深,早就料到你会来。”
沈氏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原来你是故意对我说那些话的!”
莫如深点点头:“当然。你不觉得紧急,怎么会让他来呢?”
沈氏痛悔难当:“承哥,是我害了你。”
吕承不以为意:“红妹,不必在意。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看这个狗官能奈我何。”
沈氏动了真情:“承哥,你若有三长两短,我必不会独活于世。”
罗红缨喝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构陷秦方,夺其家产,真是罪无可恕。还在此卿卿我我,岂不知天下有羞耻二字。”
吕承用刀一指罗红缨:“你这贼婆娘,休得胡言!我与红妹青梅竹马,如不是舅父与舅母早逝,我二人早已成婚,何言羞耻。”
莫如深对沈氏说:“秦方为你赎身,你当知感恩戴德,怎可与他人勾结,谋财害命。”
沈氏真不愧是青楼出身,见过大场面。
她变得很镇静:“莫大人,我的确与表哥吕承相好,但谋财害命又从何说起?难道就因为你是公门中人,就可诬陷草民吗?”
罗红缨说:“如不是谋财害命,怕事情败露,你二人何故连夜出逃?”
沈氏冷冷地说:“我与表哥一起去过好日子,有何不可。若是谋财害命,我二人何不留下?”
不得不说这女人有一张刁嘴,罗红缨一时语塞。
莫如深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们会百般抵赖,看看这个吧!”
他拿出了手机,放了一段视频,正是刚才吕承和沈氏说话时偷偷录下的。
视频里,人物和说话声音非常清晰,几乎完全复原他们谈话的场面。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吕承和沈氏万分惊诧:“这——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人群里也有人窃窃私语:“这是什么东西?”
只有罗红缨和彭超知道那是莫如深的手机,但他们没有想到手机还有这种妙用。
莫如深顾不上解释那么多,诘问沈氏:“你还敢说官府没有证据吗?”
他又对吕承说:“吕承,我劝你弃刀就缚,免得多费周折。”
沈氏已经无话可说了,吕承却说:“一死而已,勿需多费唇舌!”说完,直奔莫如深,举刀便砍。
罗红缨挺剑向前,格开了吕承的刀,两人打在了一起。吕承功夫还不错,但与罗红缨相比仍是天壤之别。
十几个回合后,吕承的刀被打掉了,罗红缨的剑逼住了吕承的脖子。衙役们迅速向前,把吕承捆了起来。
被带回参军府后,吕承拒不交待任何事情。吕承久历江湖,莫如深知道他不会轻易开口。
莫如深对彭超说:“看来还是宋慈大人说得对,用刑吧。把沈氏拉下去,杖刑二十,立即执行!”
吕承大喊:“狗官,你不是在审问我吗?怎么又对红妹用刑了?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彭超和罗红缨也很吃惊,但彭超很快明白了。罗红缨还想问为什么,被彭超阻止了。同时,满脸惊诧的沈氏哭叫着,还是被拖了出去。
沈氏呼号着:“承哥,救我!”
吕承站起来,冲向莫如深。两旁的衙役用水火棍左右打在他的膝盖后弯处,他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很快,外面传来了击打声和沈氏撕心裂肺的喊声。
吕承泪流满面,终于低下了头,求饶道:“大人,莫再打红妹了。我说!”
莫如深向外面喊道:“住手!”
外面的击打声停了,只剩下了沈氏的呻吟声。
吕承说:“我是小鉴山的三当家吕承。一个多月前,我下山踩盘子,遇到了秦方。我知道他是红妹的夫君,是信州的粮商。他此来徕南县必定是贩米,我让手下跟踪他。我回到山寨向大哥报信,大哥当即决定劫粮。”
莫如深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走哪条路?”
吕承略显得意地说:“我的两个手下会及时留下标记。另外,二哥判断押粮车必然会走平坦的官道,所以我们预先在官道等候。果然一举成功。”
莫如深说:“你们果然有些手段。”
吕承说:“那当然!我大哥霸天虎雷猛武艺高强,勇武过人。还有我二哥飞天雕梁横擅使暗器,谋略过人。”
莫如深问:“你呢?外号叫什么?”
他说:“钻山豹。”
他有些失落,也许想到自己被擒了。
“你们既然如此厉害,为何只占了小鉴山?我可是听说了,大鉴山地形更加险要,易守难攻。小鉴山地势并不险要,靠的是地形复杂道路纵横,否则早就被官府剿灭了。”莫如深稍稍使用了一些激将法。
吕承果然上当了,他不屑地说:“大鉴山有什么了不起,他们一靠天险,二靠人数众多,但他们不敢轻易下山。真要斗起来,他们未必是我们的对手。不过,我们各自在徕南县和徕北县活动,互不干涉。”
莫如深说:“恐怕不全是吧。官军围剿时,你们会逃到到徕北县,他们会逃到徕南县。你们相互庇护,难道没有利益瓜葛吗?”
吕承非常吃惊:“你怎么知道?”
其实莫如深并不知道,只是顺着他的话问的。现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莫如深故作深沉地说:“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得多。你一定要实话实说,否则沈氏就有苦受了。”
吕承连忙摆手:“不不不,请大人切勿再对红妹用刑。如能请郎中帮红妹医治棒伤,小人言无不尽。”
莫如深对王东奇说:“王节级,你去安排一下。”
王东奇答应一声,下去了。
吕承连忙叩头:“谢大人!”
莫如深说:“这下你放心了,站起来回话吧!”
吕承站起来,揉揉膝盖说:“无论是大鉴山还是小鉴山,所取的财物会分给对方三成,因而一直相安无事。”
这回轮到莫如深吃惊了,双鉴山的两股土匪居然有如此深的勾连,怪不得官军屡剿不止。
莫如深问:“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们就这么愿意将所得财物分于他人吗?”
吕承很不服气:“当然不愿意,可是为了应付官军追剿,只好忍痛割爱了。大鉴山上有药材,还有一些田地,日子好得很,他们很少下山劫掠,因此我们自然从大鉴山分到的财物较少。”
莫如深追问道:“你们也可以少给他们,不就行了?”
吕承说:“二哥说了。我们小鉴山没有天险,道路复杂,港汊纵横,虽然利于防守,但没有田地,更没有大量药材。平时就捉一些渔民帮忙打鱼,这是二哥的主意,但发不了大财。我们只好经常下山劫掠,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不得不把劫来的财物分与大鉴山。”
莫如深说:“如果你们都作弊,对方又不知道,财物也就是自己的了。”
吕承说:“谈何容易,双方都会在对方的地盘放大量水线子,有什么风吹草动,彼此都知道。”
“什么是水线子?”莫如深问。
“水线子就是打探消息的兄弟。”吕承说。
莫如深明白了,想起了电影《智取威虎山》的片段,里面好像有类似的黑话。
他问:“秦方是不是还活着?”
说到秦方,吕承脸上出现了落寞的神情,他点点头:“是的。”
莫如深又问:“那些老百姓呢?”
吕承惊奇地反问:“什么老百姓?”
莫如深冷冷一笑:“秦方回来时必然带着大量粮食,按照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必然会有老百姓帮他押粮。再说了,没有那些老百姓,难道你们会自己把车赶回去?”
“这位大人,您真是神了,什么都知道。”吕承认怂了,“老百姓都没死,都在帮我们打鱼。”
莫如深这才放心了:“把沈氏带上来吧!”
彭超和王东奇押着沈氏上来了,后面跟着罗红缨。吕承一看沈氏安然无恙,看看沈氏又看看莫如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彭超哼了一声:“我们大人根本就没有给沈氏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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