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抬头看看莫如深:“你是谁?你们无缘无故将我抓来,倒先质问起我来了!”

莫如深坐在椅子上,说:“本官临安府推官莫如深!”

瘦子一惊:“你就是莫如深!”

莫如深笑道:“看来你还知道我!我们也算熟人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瘦子无奈道:“也罢,我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叫武二奎,出生于临安近郊李家村。我自幼即与杜永福相识,由于厌恶耕作之苦,时常与杜永福混迹一处,以便安身立命。”

莫如深问道:“渔杭县程氏灭门一案,你可知晓?”

武二奎身体一震:“知道。街市之上听说过。”

莫如深冷笑道:“你最好实话实说,千万不要以为我是随便问的。”

武二奎很紧张:“大——大人,我——我是——听说的。”

莫如深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实话,但也看出他胆小怕事。

莫如深不动声色地说:“说说你曾与杜永福提过的舅老爷是谁。”

“啊?”武二奎太吃惊了,这是他与杜永福私底下说起的。

他瞪大眼睛问:“您怎么——怎么知道?”

莫如深知道自己的心理战管用了,接着说:“我是怎么知道舅老爷的?不打紧,我还知道你们最后放了梁二一马,但梁二全家最后还是死了。说!是不是你们干的?”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我干的!”

彭超在旁边喝道:“那是谁干的?”

他一时语塞:“这——我——”

莫如深拿出手机,对着武二奎,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发出的光直刺他的眼睛,他急忙用袖子遮挡。

莫如深慢慢地说:“这是一个神器,能知过去未来。我来问你,大约两个月前,你与杜永福在一小吃店茅厕外说过一番话。你们说的话被神器侦知,你必须如实陈述,否则本官依例大刑侍候。你可明白?”

他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盯着手机看。

莫如深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相信,于是说:“你说出来,还是神器说出来,你的罪过是不一样的。我以此神器破案无数,我知道你不信。本官今日无事,就给你看一下神器都知道些什么。”

莫如深打开手机相册,找到了小鉴山三当家吕承与情妇沈红私会密谋的画面,放了出来。

武二奎惊诧不已,神情也越来越紧张。

放完视频,莫如深再一次把手机翻转,用手电筒对准了他,说:“这是匪首吕承与情妇私会的画面,被此神器侦知。我便以此揪出了小鉴山匪首,破获绑架及抢粮大案,最终还将大鉴山和小鉴山两股土匪一网成擒。”

他曾经听杜永福说起过莫如深的事情,当然杜永福也是听苏琦说的。然而莫如深一番话已经足以让他震憾了,他的腿开始发抖了。

莫如深继续火上烧油,又拿出另一段视频说:“这是双鉴山两股土匪的匪首与安国侯方英男在茅屋密谋的画面,也被神器侦知。连安国侯都逃不过神器的监视,何况是你?”

手机里开始播放方英男和两名匪首密谋的视频,武二奎抖得更厉害了。

莫如深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等我按下神器上的按钮,我就不需要再问你了。神器自会将真相告知本官,到时后果自负!”

武二奎瑟瑟发抖,叩头如捣蒜:“小人确曾与杜永福在茅厕门外说过话,确实提过舅老爷。”

大家服了,他们都知道莫如深是骗武二奎的。看着武二奎的表情,大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莫如深平静地问:“舅老爷是何人?”

他说:“舅老爷是杜永福的内兄苏琦大人。”

莫如深问:“可是两浙都转运使苏琦大人?”

他点头道:“正是。苏大人的妹妹嫁给了杜永福,他也因此发迹了。”

莫如深说:“你们提到了上次杀人的事,杀的是什么人?”

他突然抬头,一声惊叫:“啊?”

莫如深责问:“啊什么?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说过的话,还是知道你们杀过人?”

他支吾了半天,说:“我只是混口饭吃,我没敢杀人。”

至此,莫如深确定他一定知道什么,所以引导他说:“如果你能将所知的实情和盘托出,本官将视你所说的情节对于破案的重要性酌情对你从轻处罚,或免于处罚,甚至还有一些奖赏。”

他的眼里突然泛起了光亮:“真的,真的有奖赏。”

莫如深微笑道:“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全说。”

莫如深让罗红缨下去,安排吴瀚吃饭休息。他和彭超把武二奎带到了府衙。

莫如深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对准了武二奎。

一切准妥当,莫如深说:“武二奎,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能有半字虚言,否则后果自负。”

武二奎点点头,慢慢开了口:“我听杜永福说过杀人的事,但未曾亲眼见过。”

莫如深问:“他是怎么说起的?”

武二奎说:“有一次,他提起让我一起去渔杭县杀几个人,他还说叫了其他人。我胆小,想考虑一下,没敢当时答应。过了几天,他说解决了,用不着我们几个动手了。”

“这么说,你们没动手。杜永福有没有提过杀的又是何人?”莫如深问。

“他只说是渔杭县一个大户,是个死心眼儿,硬茬子。后来渔杭县有一家姓程的富户出了事。”武二奎边想边说。

莫如深推测道:“动手的应该是你们说的那个舅老爷吗?”

武二奎想了一下,说:“应该是。我曾几次提到舅老爷清理了那家人,杜永福都没有否认,只是叮嘱我不要再提起。想来不会有错。”

莫如深点点头,他说的情况与莫如深那日在茅厕看到的情况相同。

莫如深说:“你与杜永福从小一起长大,不会只知道这些吧?”

武二奎咂咂嘴,说:“小人没什么本事,杜永福不可能什么事都告诉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与我商量。”

莫如深压根不信,略带鄙夷地笑笑:“武二奎,你以为我只会空言恫吓吗?要不要让你尝尝本官的手段?”

武二奎连连摆手:“不,不,不!小人全说。我没杀人,只是帮着杜永福麻翻了一个叫做陈立山的人。”

莫如深一惊:“陈立山?渔杭县的节级陈立山?”

陈立山死在了莫如深眼前,陈立山所知道的秘密也已经长埋地下数月了。今天关于陈立山的信息再次出现了,他不能不惊讶。

武二奎低下了头:“是的,就是那个陈立山。我们和陈立山在一个酒楼喝酒,我趁他不备,在他酒中下了蒙汗药。”

莫如深问:“你们是在哪儿喝的酒,之后,又做了什么?”

武二奎说:“在临安小吃街一家小店喝了酒,用杜永福的马车把他拉到了临安城南一座破旧的土地庙。之后,用热油灌在陈立山腹中,然后我们就离开了。”

莫如深终于知道陈立山五脏俱腐,体表无伤,喉头内有水泡和破皮的原因了。

然而他不会轻易相信武二奎,于是问道:“热油是如何灌下去的,为什么体表无伤?”

武二奎解释道:“陈立山当时处于昏迷中,毫无抵抗之力。我们把他的嘴撬开,将漏斗塞到他口中,然后将热油灌下。”

“如来如此!”莫如深问,“杜永福为何要加害陈立山?”

武二奎满脸疑惑:“其实我也不知道。杜永福只是说,如果陈立山不死,他就危险了,甚至舅老爷苏大人都不得安生。”

莫如深想确认一下:“这么说杜永福和苏琦是想杀人灭口了。”

武二奎说:“应该是,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莫如深问:“往死者腹中灌热油是谁想到的?杀人于无形,真是好手段!”

武二奎略显沮丧:“陈立山惨叫连连,我于心不忍。我想不出来如此手段,我是按照杜永福的安排做的。做完后,他说了一句还是内兄的办法好。”

“噢?是苏琦的办法?”莫如深惊愕地问。

“杜永福是这样说的。”武二奎回答道。

莫如深越发感兴趣了,随口问道:“为何将地点选在城南的破庙?”

武二奎摇摇头道:“我不清楚,杜永福说必须把陈立山扔在城南的土地庙。”

莫如深好奇地问:“为什么?”

武二奎说:“我也曾问过,却被杜永福骂了一顿。他说你收你的银子,少他妈的瞎打听。后来,我收了20两银子,也就没再问了。”

莫如深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憾,看来陈立山是被杜永福故意丢在城南土地庙的。那么杜永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突然一惊,难道陈立山被丢弃在土地庙是故意让自己发现的?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恐怕早就在别人彀中了。

莫如深半天没说话,大堂上所有都不敢说话。

彭超走近他,提醒道:“莫大人,莫大人!”

莫如深回过神来,说:“把武二奎暂押府衙大牢,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他。”

彭超答了一声是,把武二奎押了下去。

至此,莫如深确定杜永福所知的实情恐怕更多,然而杜永福抵死不认,甚至还想咬舌自尽。

他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舌头险些被他自己咬断,已经无法开口。如果再用刑,恐怕会出大事,连问出实情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如果杜永福不开口,便很难定苏琦的谋私杀人大罪,苏琦完全可能把所有的罪过推在杜永福身上。

莫如深绝不相信杜永福毫无破绽,他想到了杜宅里抽出的物证,还有杜府内包括杜夫人、杜永福的小妾、家仆和丫环等十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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