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青阳想了想又问。
“昨天晚上,突然出?现?,吓我一跳。”吃了两口没什么心?情?的姜芜已经?将粥推去了一边。
她们正说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行礼声:“丞相大?人。”
两个人都是一惊,姜芜看过去,进来的确实是楚凌。这?人如今又是平日里那?副高不可攀、贵不可言的样子了,完全?不见昨晚的疲惫。
姜芜赶紧起身,青阳倒是没动,好歹她也是公主,明面上是不用跟楚凌行礼的。
“大?人。”化身小媳妇的姜芜弱弱地开口,其实心?里简直呕死了,这?人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楚凌对她点点头,又象征性?地叫了一声公主,就在姜芜旁边坐下了。
“今日有什么计划吗?”楚凌像是随意般地问道。
姜芜赶紧说了自己想回府的打算,然而?男人却皱了皱眉:“不是才来的吗?回去这?么早做什么?”
姜芜随意找着借口:“才出?来就已经?开始想念阿烨和念茵了。”
“那?就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们了。”
这?话?将姜芜所?有的话?都堵死,一时间再找不出?借口了,只?得安慰自己,算了,接过来就接过来吧,反正在哪都是一样。
结果刚想通呢,就听这?狗男人又问了:“听说公主此行还带了一位戏子?”
这?话?是问青阳的,姜芜却更加紧张了,赶紧看过去,在楚凌的眼里没看到什么情?绪,又去看青阳,还好青阳还算淡定。
“是有一个。”
“正巧也无事?,”楚凌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面前的粥,说话?的语气就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聊一般,“便叫出?来唱上一曲,也算是让我见识见识。”
姜芜心?又是一紧,手指都在桌子下面紧张地搅动着。
“只?是不入流的戏子而?已,怕污了大?人的眼。”
“无妨。”
“那?就……”
眼看着青阳就要妥协,姜芜坐不住了,拉了拉楚凌的衣袖:“大?人,既然公主都不愿意,就不用勉强了吧?”
楚凌扫了一眼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眼里似笑非笑,语气倒是温和:“怎么?公主都没说什么,你先心?疼了吗?”
这?温和得还不如不温和,怎么更可怕了?就像是在暗指什么一样?姜芜几乎都觉着他是已经?知道了阳舟的存在。手也缓缓放开了。
“左右不过是个戏子,”还是青阳在旁边打了圆场,“阿芜也是怕我为难,大?人何必为难她?来人,去请莫先生过来。”
姜芜心?里忐忑得不行,又只?能强装镇定,不能让楚凌看出?来了什么,不然按着他的性?格,阳舟绝对会有生命危险。
莫阳舟很?快就来了,“见过丞相大?人、公主。”他淡定自若地行礼,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
楚凌也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他片刻,就让他弹奏一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古琴。
莫阳舟除了唱戏,弹琴也确实一绝。
姜芜始终低着头不敢往那?边看,她心?里对莫阳舟有些愧疚,原本自己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诺什么,也是因为如此。
这?样的身份,太过不堪。
原本用青阳的入幕之宾这?种身份,就已经?足够折损一个大?男人的尊严了,如今还要在自己夫君面前被羞辱,姜芜心?疼又愤怒。
尽管她都不知道这?个愤怒该对谁。
“怎么了?”楚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说话?的时候,手还握住了姜芜的手,“不高兴?”
姜芜这?会儿就算是装也装不出?高兴来。她想挣脱楚凌的手,却反而?让男人握得更紧了。
“不吃了吗?没吃多少吧?”楚凌的目光看了一眼姜芜吃了两口就推去了一边的粥。
悠悠的琴声这?次并没有让姜芜的心?获得丝毫的平和,反而?让她愈发焦躁,只?想快些从这?样的局面中解脱。对于楚凌的问题,也是不耐地随意作答:“不饿。”
说完就后悔了,还不如说想吃就能让他松开手呢。于是马上改口:“不过现?在又饿了。”
果然,甚至不等她主动说,楚凌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可是姜芜没有丝毫的放松,因为男人将那?碗粥端到了他自己跟前,甚至就用着碗里姜芜已经?用过的勺子,往自己嘴里松了一口。
姜芜血液都是冰凉的,满脑子都是“你是不是有病?”
“凉了。”楚凌评价了一句。
“那?就……”姜芜想说那?就让下人上一碗热的过来,刚说了两个字,就见楚凌将他自己的那?碗推过来。
“喝我的吧,热的。”说完,甚至很?好心?地补了一句,“我还没动。”
姜芜哪里敢表现?出?嫌弃他,为了不喝被他动过的那?碗,只?能从善如流接过来,还不忘建议:“大?人不如也换一碗热的吧。”
楚凌微微上扬的眉眼显示出?不错的心?情?:“不用。”
姜芜哪怕是不懂琴音,也察觉出?了方才琴声里明显的一下停顿。她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对上莫阳舟的视线。
那?眼里的哀伤太过明显,又在一瞬间仓皇逃离一般地低头。
姜芜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然后又都化作了对楚凌的恼。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心?上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安置在府里,想什么时候去找就什么时候去找,就能理所?当然地维护,还能让自己供着、撮合着。
而?自己的心?上人,却要被这?么折磨羞辱?
此刻的她甚至没觉着这?个心?上人有什么不对,只?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将汤勺一放:“大?人,我吃饱了,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楚凌回应就径直离开。
场上一时间只?剩了青阳和楚凌,以及还没有停下来弹琴的莫阳舟。
楚凌像个没事?人似得,将那?一碗粥一勺勺喝完了,才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后同样离去,至始至终没有看向?莫阳舟一眼。
青阳始终是像当个隐形人一般一声不吭,一直到他们都离去了,才看向?莫阳舟。
“你这?是何必呢?”她叹气,“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莫阳舟也只?是笑了笑,依旧淡然地抚着琴:“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他赢了吗?阿芜心?疼的是我,在意的也是我。”
“然后呢?最后赢的还是他。”
琴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莫阳舟看着眼前的琴弦,眼里闪过一丝阴郁:“这?次,不会了。”
***
最后去后山散步的人,变成了姜芜和楚凌。
姜芜敏锐地发现?楚凌有哪里变了,比起之前,好像是自己醉酒那?一次的之前吧,变了许多。
以前明明除了让自己研磨,吃饭,上床两个人好像就没有太多的交集。
可是现?在,他不仅亲自给自己带礼物、挽发,还一起出?来散步。
甚至几次感觉他已经?在生气的时候,最后他自己又都会默默平息下来,并不会像以前那?般对自己冷言冷语。
其实姜芜倒是更宁愿他冷言冷语。
这?个季节正是百花开放,风景正好,但因为旁边一起的人是楚凌,姜芜连欣赏的兴致都没了,就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阳舟现?在走?了没有,希望青阳能发挥点作用,让他赶紧离开,就不至于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了,她忿忿地想。
她走?得太急,没有注意旁边的人,也没有注意脚下的路,突然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一崴,人就往旁边的斜坡倒去。
值得庆幸的是,她被旁边的人抓住了,比较悲惨的是,没什么用。楚凌不仅没有将她带上来,反而?被她拉着一起倒下去了。
姜芜的头被楚凌的手护得严严实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两人在斜坡上这?么一阵翻转地滚下来,等停到坡底以后,姜芜已经?是晕头转向?。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不头晕,抬头看过去,楚凌还被她压在身下,头发微微凌乱,甚至还沾了几根杂草,丞相大?人的威严在这?样的狼狈里也没有丝毫的折损,这?会儿正一副淡然的模样问她:“走?那?么快做什么?”
姜芜气死了,她爬起来,还好今日的发髻简单,头饰也简单,就只?有一个简单的玉簪,于是简单地理了理,就在一边生闷气。
她敢怒不敢言,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不得不言:“大?人您功夫这?般好,就不能嗖得一下把我拽住吗?”
不是她恶人先告状,而?是她完全?不相信,就自己这?身板,楚凌能被自己拉下来,他有这?么虚吗?
也还好楚凌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了,听了姜芜的话?,想了想才回答:“能,”停顿了一下,“但我不想。”
姜芜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完全?想象不到这?是楚凌会说的话?,她甚至怀疑这?个楚凌是不是谁假扮的。
不想是什么意思?喜欢这?样玩吗?他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吗?
姜芜完全?不觉着这?是自己走?路没看路的错。不过这?些责怪的话?她也不敢说出?来,就只?能自己闷闷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杂草。
一回头,才见楚凌一直维持着坐在那?里的姿势。
姜芜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他:“大?人,你不起来吗?”
“嗯。”楚凌动也不动,面上依旧淡定,“脚崴了。”
姜芜这?次是真的惊得说不出?话?来,仿佛脚崴了几个字和楚凌是完全?联系不起来的。这?像话?吗?他怎么会崴脚?但是震惊过后就是解气,让你不想拉我,崴脚也是活该。
没让这?些想法表露出?来,她像模像样地表露出?几分担忧:“那?怎么办呢?”
楚凌没说话?,她就看了一眼眼前的斜坡,靠着自己肯定是没法扶着他上去的,于是提议:“不如我去给您叫人?”
楚凌沉默半晌后,才嗯了一声。
姜芜于是一点也不客气地自己爬上去了,她上去以后没有立刻走?,其实她并不相信楚凌真的会扭到了脚,于是小小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偷偷去看。
结果楚凌真的还坐在原地,位置没变,却摘了几朵身边的花朵,在那?里编织着什么。
这?画面过于惊悚了,如果是莫阳舟来做,这?动作与画面一定都是美的。
可怎么能是楚凌呢?
坐在那?里低头编着花环的男人,没了平日里的狠厉与冷漠,他就真的在这?里等自己,带着莫名的乖巧。连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姜芜有一瞬间觉着,她像是从没有了解过楚凌。
这?人居然会挽发,会种树,还会编花环。
正想要细想之时,熟悉的头痛让她只?能放弃。罢了,她突然觉得将这?种不是东西的人硬塞给楚嫣,好像也没那?么愧疚了。
不过既然楚凌是真的崴了脚,那?自己就只?能去叫人过来扶他回去了。
姜芜在后山的入口处看到了初一,见她一个人回来,初一面色微微一变。
姜芜也懒得多说,她走?得累死了,于是不等初一问就说了:“你们大?人在山里脚崴了,快去把他接回来吧。”
初一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又跟她确定了一遍:“夫人是说,大?人是一个人在那?里,而?且脚崴了吗?”
明明都听到了为什么还要重新问一遍?姜芜不想理,正要直接走?人,却听初一低声说了一句:“夫人,得罪了。”
于是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初一一手拦腰夹在身侧,脚点着叶子向?山里飞去。
姜芜被摇晃得想吐,还想骂人,这?死人脸!她又没说她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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