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让谭翀去查林夙。

谭翀从小生活在市井,走南闯北,有不少江湖中的人脉。谢烬查不出来的东西,他没准查得到。

江悬不相信林夙的伪装可以天衣无缝,什么江南商贾之家,什么小时候遭遇大火,他一个字都不信。

还有萧长勖,定然也是知情人,帮着林夙一起蒙骗自己。

又过了几日,江悬身体好些,第一件事便是亲自登门拜访萧长勖。

第一次,萧长勖于皇宫与大臣议事,不在府中,林夙也不在。

第二次,下人传话说萧长勖感染风寒,江悬体弱,恐将风寒传染给他,让他过几日再来。

第三次,许是终于想不出借口,江悬刚一到秦王府大门外,便有小厮迎上来,说秦王殿下在府中恭候多时了。

江悬何尝不知道萧长勖前两次是在躲他。他不咸不淡地笑笑,问:“林先生在么?”

小厮忙道:“林先生也在。”

小厮领着江悬到萧长勖书房,果然萧长勖和林夙都在,一个坐在案前翻书,一个安安静静喝茶,屋里没有别人,二人看起来颇为融洽。

听见脚步声,萧长勖从书中抬眼,见是江悬,起身迎接道:“问雪,你来了。”

江悬弯腰行礼:“秦王殿下。”

“不必多礼。”

江悬又转向林夙,微微一颔首:“林先生。”

林夙点点头:“江公子。”

今日江悬穿了身海棠红暗纹云锦大袖衣,外罩一件白狐裘,红白相映,扎眼得很。这段时日他一直穿的是谢烬为他做的那些衣裳,将军府里的人都已看惯了,萧长勖却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啧啧称赞道:“问雪颇有以前的模样了。”

江悬笑笑:“那日听一位老部下说,我如今越长越像兄长了。”

所谓老部下自然是江悬信口胡说的,只见萧长勖神情一滞,道:“你的眉眼更像江夫人,灵抒我记得……与你父亲更像些。”

“这么多年,王爷还记得哥哥长什么样子么?”

“隐约记得。”萧长勖答得敷衍,答完立马另起话头,对江悬招招手:“问雪,坐。今日找我有事么?”

江悬到林夙对面坐下,回答萧长勖问题前,目光先在二人之间逡巡两个来回,方才不紧不慢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这几日身子好些,张太医让我多出去走动,我在京城中没有别的熟人,只好来叨扰王爷。”

“哦?你近来好些了吗,张太医怎么说?”

“好多了。张太医说比在宫中时云壤之别,要多谢王爷送来那些药材。”

“这些天我也在为你寻觅良医,听闻苗疆有位大巫擅长解毒,我已派人去寻了,倘若能将人请来,说不定会有法子。”

江悬笑笑:“多谢王爷。其实生死之事我已看淡了,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没关系。”

萧长勖叹了口气:“就算不为你,也为岐川。”

江悬冷不丁问:“只为岐川么?”

萧长勖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余光下意识瞥了眼林夙,后知后觉道:“当然也为了告慰江帅在天之灵。退一万步,不提他们,单说你我之间的情谊,我看着你长大,自然希望你平安康健。”

江悬仍旧淡淡微笑:“多谢秦王殿下。”

“几年不见,你倒是与我生疏了,以前叫秦王兄,现在只肯叫秦王殿下。”

“以前是以前。以前哥哥与秦王殿下情同手足,我自然也觉得殿下亲近。如今哥哥不在了,我不好再胡乱称呼。”

这是江悬今日第二次提起江凛,就算萧长勖再不愿接话,眼下也不得不顺着江悬话说:“无论你哥哥在不在,我都一直将你当做自己的弟弟。”

“我知道。那日王爷本有机会让岐川拿下萧承邺,却为了救我,不得不将人放走。”

“大局已定,早几日晚几日无甚差别。相比起来,救你更要紧。”

“萧承邺现在……?”

萧长勖沉吟片刻,道:“既然提起,有样东西你看看。”说着从自己案上找出一枚信封,打开,抽出其中信纸递给江悬:“萧承邺派人送来的。”

萧承邺……江悬身子僵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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