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色中, 棕发蓝眼的男人蜷在地上,像条痉挛的虫, 捂着腹部,呻吟不止。
温柚躲在一旁,心脏砰砰狂跳。
除了后怕地摩挲着脖子,她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沉默地旁观着。
就见云深似是还不解气,抬手扯了?扯领带, 长腿一迈,弯腰将地上的诺亚拎起来,又往他脸上狠狠招呼了两拳。
矜贵笔挺的衣料揎折出褶皱,暗银色袖扣闪过冷光, 俨然诠释了?什么叫西装暴徒。
直到诺亚再?也没?力气动弹,云深才将他掼回地上, 嫌恶地掸掸袖子,直起腰。
他后退几步,没?看温柚,转头从不远处唤来一人, 应该是随行的特助。
特助递给云深一张名片,云深接过, 扫了?一眼, 轻飘飘地丢到诺亚身上。
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 他兀自用中文说道:“去医院、派出所都?随意?, 有事联系我的律师。”
话?音落下, 云深终于转眸看了?温柚一眼。
他眼底戾气未散, 目光带着锋芒,在她脸上停顿片刻。
见她并未受什么伤, 云深轻吐了?口气,沉声道:“还不走?”
温柚弯腰捡起刚才打斗时掉落在一旁的手链,瞥了?眼瘫在地上的亲哥哥,神色并无怜悯,反而有一丝畅快。
她不太敢看云深的眼睛,闷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走出阴暗的地界,来到温黄灯光笼罩的小径上。
这条路并非通往宴会大厅,助理走在云深身侧,低声问:“赵董在等您,不去见了?吗?”
“老于已?经?到了?,他代表我就行。”云深对?助理道,“你也去赴宴吧,替我向赵董致歉。”
老于名叫于向阳,是意?动科技的cto,也是公司的主要创始人之?一,和云深关系匪浅。
助理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开,云深又叫住他,目光扫过身后的女孩,道:“顺便和银光的代表说一声。”
温柚闻言,停下脚步,用微微干哑的声音道:“我自己去吧。”
云深:“你确定?”
他目光落到她掐痕未散的颈间,温柚反应过来,摇头道:“算了?。麻烦你们了?。”
助理走后,寂静的花园里只剩云深和温柚两人。
云深走在前面,速度并不快。
温柚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一米开外。
男人背影高大,轮廓凌厉,稳步行进间,周身透着股莫名的烦躁。
快到停车场时,温柚看到他微抬起右手,不着痕迹地转了?转手腕,动作?略显滞涩。
今天坐的车温柚是第一次见,深灰色宾利添越,内外都?崭新,看起来刚买不久。
车上有司机,温柚和云深坐在后座,一左一右,许久没?说话?。
温柚抚了?抚脖颈,感觉声带完全恢复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话?:“学长,谢谢你。”
车窗外,光影交织流转,男人深刻的眉眼明明灭灭,睫羽微垂,扯唇道:“你胆子是真大。”
温柚:“离宴会厅大门就十几米,我没?想到他会动手……”
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细如蚊呐,像是知道错了?。
云深想到,以前从未听温柚提起除了?爷爷奶奶之?外的家人,还以为她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原来还有个亲哥哥。
这样的畜生,难怪她从来不提。
云深转脸看她,视线沉沉的,问:“他不是第一次打你吧?”
……
温柚垂着眼,平静道:“我忘了?。”
不想再?提起那些事,一刻也不愿意?回想。
更何况是在他面前。
车厢内沉寂了?半响,空气流动得极为缓慢,细微的呼吸和心跳声渐渐放大,成了?主旋律。
温柚双手搁在膝上,侧着脸打量云深:“学长,你那边脸转过来给我看看。”
云深懒得理她。
温柚坦言:“你唇角是不是破了??”
她记得,刚才两人打斗时,诺亚有一拳好像磕到云深的左脸了?。
之?后云深就一直拿另外半张脸对?着她,从容淡漠的,好像对?脸上的伤一点感觉也没?有。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东港区的御景东方小区,轿车驶入地库。
云深和温柚一起下了?车,搭电梯上楼。
就着电梯轿厢内的镜面墙壁,温柚看到云深左边唇角有一块不大的淤青,血丝结了?痂,伤得并不重,只是因为他肤色白,衬托得淤青有些显眼。
电梯匀速上升,温柚背靠着墙,灯光照亮她妆容清丽的脸,墨蓝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深看。
云深面无表情地睨着虚空,电梯门打开时,他大步踏出轿厢,率先?走到家门口,开门进去。
温柚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跟上。
进入玄关,她利索地换上拖鞋,快步走回房间,抱出药箱。
云深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领带也混不吝地扯下,往外套上一丢。
他转身走进厨房,看样子似乎要拿水喝。
一边走,他一边抬起右手,不自在地甩了?两下。
温柚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回到客厅,云深瞅见抱着药箱坐在沙发上等她的女孩,一袭蓝色长裙,裙摆如海浪般铺散垂坠,就连褶皱的形状也慵懒温柔。
清透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法式方领贴着一片雪白肌肤,起伏有致,再?往上,纤瘦的脖颈凝白无暇,指痕已?经?完全淡去,不见一点残迹。
难以想象,这么脆弱又美丽的脖颈,不久前曾被人扼在手里,残忍地想要将她窒息。
“学长,你过来上点药吧。”温柚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用碘伏和活血止痛膏擦一下就好了?。”
云深不咸不淡地走过去,坐下。
药品温柚已?经?摆在桌上,男人伸出左手,摸了?根棉签,极为敷衍地料理好了?脸上的伤。
四下并不安静,温柚早就打开电视,播放时下热播的一部古装武侠剧,屏幕中的角色舞刀弄枪乒乒乓乓的,很是热闹。
擦完了?药,云深闲散地倚着沙发靠垫,左手举着手机,查看工作?信息。
旁若无人的样子,仿佛把身旁的温柚当成了?空气。
温柚盯着他看了?会儿,问:“学长,你右手不处理一下吗?”
云深刚开始似乎没?听到。
片刻后,他撩起眼皮,像是才反应过来,散漫道:“你不说我都?没?感觉。”
应该是刚才揍诺亚的时候太用力了?。
连着招呼了?好几拳,拳拳到肉,骨骼相击,诺亚的牙被他打掉了?好几颗,他的手腕也不慎扭伤,所以温柚一路上看到他转了?好几次手腕关节,微微皱着眉心,不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
脸上的伤好解决,手腕的伤要贴膏药,云深自己对?付不了?。
温柚挪得离他近些,先?用消毒湿巾把他手腕擦干净,然后撕开膏药,裹着他微肿的关节,轻轻往上贴。
她指尖微凉,触到他温热的肌肤上,像初春凉丝丝的雨滴。
两人离得很近,温柚低着头,指腹时不时扫过男人修长结实的手臂。
她的额头几乎贴着他下颌,距离消失的同时,云深的视线再?度落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比远看更纤细,如同覆着雪的柔软花枝。
他忍不住又想起,不久前在宴会厅门外,看到温柚被人掐着脖子提起来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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