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庭没有过去,他锁着眉,神情严肃,随后让秦林把车开到医院侧门,停在一棵树后,片刻,果然看到罗青从侧门内出来。
秦林刚想回头告知,车门锁弹开,沈良庭已经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长腿迈出,一尘不染的牛津鞋踩进污水潭里,哗啦一声,西裤脚也溅上了斑斑点点的水。
冰冷的雨水顺着肩膀往下淌落,削挺的五官也在瞬间被雨水打湿。
沈良庭淋着雨大步朝罗青走过去。
原本正打算弯腰坐进车内的罗青,仿佛有所察觉般直起身,身后的保镖给她撑伞,伞骨滑落的水闪开一片碎珠溅玉般的光芒,在一片晶亮的雨水中,罗青看到一个穿着西服的颀长身影朝自己走来,身形瘦削笔挺,雨雾中,像寒光凛凛的匕首,罗青恍惚了下,有种熟悉的感觉。
直到沈良庭站到她面前,她才认出来是谁,“你怎么来了?”
沈良庭眨了一下眼,眼睫毛滚落下一颗雨珠,他微敛首,小时候那样很恭敬地对罗青说:“太太,我想去看望一下傅总。”
“你要见他干什么?”
“我是担心他才想去看望,您放心,我没有恶意。”
“不需要,”罗青斩钉截铁地说,“他不需要你假惺惺。”
“我只要在病房外看一眼就可以。”沈良庭坚持。
“我希望你能要点脸,不要这样纠缠不休。”
沈良庭一僵,不知道为什么在罗青看来自己是不要脸了,他隐隐觉得罗青是知道他跟傅闻璟过去的关系,“太太……”
罗青摆摆手,止住沈良庭的喋喋不休,“别说这些废话了,我现在要走了,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考虑到上一辈纠葛,沈良庭知道自己理亏,因而并不生气,姿态放的很低,“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等您回来。”
“随便你,既然你想等就在这里等着吧,这跟我没关系。”
罗青冷冰冰抛下一句,就坐进了车内。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大雨中,沈良庭果然没有再动。眼看着罗青的车驶离,他还是站在原地。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雨中的身影越来越微小,“太太,他还在雨里站着呢。”
罗青一只手紧紧攥着皮包,面朝前方,眉尖细微地动了下,“别管他,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雨水打湿了衣服,西服沉重地贴着身体,风一刮,寒意就顺着脚底一路攀过脊梁爬遍全身。
秦林撑着伞下车,给雨中的人打伞,“沈董,回去吧,人已经走了。”
沈良庭眯起眼,雨水顺着脸庞滚落,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傻,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做什么,能缓解心中的慌张,所以只能这样犯傻。
他不肯走,秦林也没办法,只能陪他一起在雨里等。祈祷罗青能早点回来,被这种傻瓜般的行为感动。
顾源在隐蔽处看着雨中的人看了半个多小时,他没想到这个人会追来香港,也没想到他会在雨里淋这么久,现在没有观众,就算淋到高烧,也没人会同情他。
指尖的烟烧尽了,险些烫到手指,顾源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上。终于举起伞走进了雨里。
沈良庭跟着顾源进医院,坐电梯上了楼。
“你有没有干的衣服?”出电梯时,沈良庭问,“我身上都是雨水,怕有细菌。”
顾源去医院办公室那儿问了下,给他拿了套干净的衣裤。
“麻烦你等我一下。”
说完沈良庭就走去了卫生间。等再出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也整理过,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
走到病房外,透过玻璃,他们才发现傅闻璟已经睡下了,人陷入白色枕头里,面孔瘦得轮廓分明,睫毛浓重的合下来。
“可能吃了止痛药,睡着了。”顾源说,“你可以去叫醒他。”
“不用,”沈良庭说。“不用吵醒他。”
“你只能进去十分钟。”
“好。”
沈良庭推开门走进去,顾源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往里面看。
他看到沈良庭走进去后,就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了,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好像是看到傅闻璟没有输液的手露在被子外,他就拉起来,把手放进了被子里。这之后很自然的,两只手没有分开过。
十分钟到了,顾源刚想进去催,沈良庭就出来了。
他朝顾源说了声谢谢,便转过身低着头离开了,并没有过多留恋。
等顾源回到病房,护士正给傅闻璟做检查,观察伤口,换了药,伤口愈合得不错,没有血肉模糊的丑态。
系好衣服,护士叮嘱了几句推着丁零当啷的小车离开。
一片静谧中,顾源转身去收拾柜子上摊着的私人物品。
傅闻璟突然朝顾源伸出手,“刚刚有其他人来过吗?”
顾源转过身,看到在傅闻璟摊开的掌心中,里面躺着一枚硬币。
他定了定神,自然地回答,“太太放的,听说这样昏迷的人灵魂就不会迷路。”
“噢。”
傅闻璟点点头,合掌收起来,把硬币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
随后他靠在床上,安静地侧过头看着窗外,雨终于停了,天空放晴,今天是个好天气。
“对了,凯程的谢总刚刚来电话问您有没有事,还表示了歉意,毕竟你是在和他碰面后出事的。我要实话实说嘛?”顾源问。
“说吧,他是安全的。”傅闻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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