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一世、冷酷无常的姬掌门,开始变得很痴情。

他在刍狗面前,像个做小伏低、容易满足的孩子。

门人们常常见到掌门围绕一言不发的上官夫人,像个纯情少年一样去哄她开心。如果有人因为上官夫人的抗拒为掌门不平,姬龙微翻然变脸,狂怒杀人。

洪炉大冶残余的修士们,也繁衍出下一代。

他也变得有些仁慈了,在看见洪炉大冶增加更多人口时,将那些白纸一样的孩子们,教化成更多驯顺于他的大小女人。

刍狗绝不可能开心。

姬龙微带着强奸她生下的儿子,频频出现在她面前,他用那个男孩逗弄她,叫她母亲。

她面露恶心,一掌推倒那个孩子。

姬龙微皱眉抱走儿子,对哭着的孩子说母亲心情不好,然后回头亲吻神灵的化身,呼吸神灵安抚的气息。

刍狗被迫目睹强行寄生过自己的日渐男儿长大,变成姬龙微的复制,和父亲异口而同声,然后共用头脑和思想,他们断袖之癖一样的互相追逐与爱恨,歌颂妻子如衣服的兄弟深情、期待夫唱妇随如忠贞夫妻的明君贤臣;在女子被管制约束得最麻木愚昧的地方,赤裸盛行出更多的同性契兄弟。一代一代,鹦鹉学舌的书写成千年史书。

这个男孩终究会站在强大的父亲一边,像殷逊一样出卖和谋害她,儿子继承父亲的权利在她们头顶成为权威,接过父亲的权柄,摆布她们的一切。

刍狗在凤阁里独自哭泣,缝制女儿的娃娃抱在怀里,思念爱妈妈的小媖。

她一个字也不对那个姓姬的男孩说,一眼也不看他。

姬龙微今天闲情大发,采了百草园生长的鲜花,往背对的刍狗发间插。

每一株土地蕴养出的灵植仙葩,都是社稷之神对他的爱与恕。

“已经十年了,儿子再大便不需要娘。你没有力量,依旧不对他好起来?”

刍狗死人一样,面容灰暗。

姬龙微搂住女子温软的腰,多情的覆上去,“德光府和九阳阁重修建成,姬武神在德光府内祭祀,同儿子生辰一起办。”

他抚摸女神在凤阁中白软起来的脚,放到手掌中,手指握住它。

刍狗把脚缩进裙子,面对着墙。

姬龙微觉得她可爱,呵呵笑起来。

“明日我带你出凤阁,去德光府祭我父亲。”姬龙微重复的劝着,“你是儿子的娘,当众对他无情,要我怎么办?”

刍狗冷笑。

一直予杀予夺的人,面对我就会‘没有办法’了?“

他亲吻刍狗沾染花香的头发,吸食谷神的灵气。

他怜悯的道歉,“如果不是容衣、崔心夷,我与你如何有那么多误会成为敌人,去纵容你受她们戕害排挤,无处可逃,只能投奔寇荡那粗鄙莽夫。”

姬龙微的疯症又加重了。

如今篡改记忆,觉得刍狗对他的仇恨和厌恶,全是因为失望和误会,所以和他成为陷进阴差阳错的怨偶。

失望是有过期望,误会是有过理解。

他错乱的疯眼看向刍狗,自恋至极的人,只是向别人投射自己的心魔!

刍狗忍受姬龙微每日每夜的疯话,忍受他的欺辱侵犯,忍受疯子掌管的洪炉大冶,忍受洪炉大冶一整个孤立自大的疯狂世界。

她孤立无援,如所有东摩族外的女人,千百年的忍受下去。

姬龙微咳嗽一声,捂嘴顿住,刍狗才回过头,双目冷漠。

“我不去德光府。去百草园看小师叔。”

姬掌门嘴角弯起。

“因为我父亲得神位百年,不比社稷古老?”

她说:“你很得意。”

谷神又如何?被他所有,在他笼中。

姬龙微嘴角抽搐要笑,被咳嗽声打断,嘴里涌出黑血。

刍狗面无表情注视他。

姬龙微说:“我只容许洪炉大冶出现的男人,是门派继承人。”

“我杀掉小师叔,因为我不能在那时死。”他说,“我魔体彻底失智,不在人修立场时,诛杀我的是下任掌门。”

“是我们的纯阳之子。”他一边笑一边咳血,“父死子继,弟子师承,过程只有温和与不温和,这是仙门规律。社稷,你不懂我。”

他抓起刍狗的手,否定她的要求,说:“不是我要杀了小师叔,因为你。”

刍狗定住。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杀了小师叔。”姬龙微迷恋,“因为你,我能杀所有人,因为你是我最想要的女神。”

“你明明是为了你自己!”

“我是为了你,赶走师弟的大师兄。”他继续说。“我是为了你,杀死师叔的孽侄。”

“因为你,因为你存在。”姬龙微悲哀的说,“情之一字,让人颠倒毁灭,我殉于道,殉于你,最后理当由子弑父,终结我这个教训。”

刍狗寒毛根根竖起,愤怒充红她没有血色的脸。

“兵器在你手里,力量在你手里,权势在你手里,灾祸是你开启,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能全部推到我身上?”

她在凤阁中指住姬龙微,入骨的恶心和鄙夷,歇斯底里。

“从来没有一个‘恶人’,连自己去哪里都选择不了,换个地方生存也不能!死活握在别人手里,所欲不能,所害难逃的人,被终日困在凤阁这样的囚笼,却能‘逼’你这样一个当世强者跌落高台?”

“我这一辈子,出生就为凡人弱者,在灾祸错误前,说我是罪人的强人,不止你一个。”她发抖战栗,“你们一样傲慢又卑劣!”

“姬龙微,你强横、贪婪、懦弱、自负、卑鄙,从根上剧毒腐烂,就是会做恶欺世的妖魔!”刍狗吼叫,“我原谅得了伊仙臣,包容得了寇荡,绝不可能接受你这头从未把弱者当人的恶兽!”

“你那些自说自话的恶心言语,讲一千遍,强迫我服从一万遍,我就会去做你疯病癔症里幻想出的圣洁女人?”

刍狗大骂,“姬龙微,你这个没有娘的人!我即使为社稷,也不会做你精神上的年轻老娘,支持滋养你所有恶劣空虚!你只是发疯自恋,索要付出和爱意,索要迎合和同意,索要以你为中心的奉陪一生,不可能!”

“你强奸欺凌我,用我寄生得到下一个你,你没有被母亲爱过,我也不会爱你的罪孽儿子。你们这样的人,不配有母亲滋养,不配在任何女人那里,成为一个正常的快乐男孩!”

姬龙微猛喷出一口黑血,紧紧抱住她。

他把头搭在她颤抖的瘦小身躯,低沉的笑了一阵。

“你说我情爱,是饥渴的孩子要奶水?”

姬龙微沙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被母亲爱过?”

“明夫人是个很美的温柔女人,唯独对我爹冷漠决绝。伊仙臣天真开朗,第一次走进洪炉大冶,我很诧异。“姬龙微眼中发光,“如果这样有活力的人,是我的师妹,是我的妻,是我孩儿的母亲,一定会补充我们的生命。“

“刍狗,你最能了解我!”

他迷恋着崇拜着,渴求着亵渎着。

“难道我们不是天生一对?”

她说:“姬龙微,你是个野蛮的孩童。”

刍狗蔑视一个残缺暴虐的畸形儿,肆意妄为的定义以他为中心的世界,如果违背他的需求,就愤怒毁灭。

姬龙微滞住。

“姬龙微,我不当你精神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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