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割舍掉爹,也不需要任何男人做我的爹。不需要立起一个伟大无欲的姬无我做道统,才能名正言顺的当人!”刍狗刺耳的骂,“幼稚!”
姬龙微翻然暴怒,两手掐住她的脖子。
一口黑血喷在刍狗脸上,她睁着看穿元凶的眼睛,无神也无悲,不为所动。
他幻想中完美真实的高贵神女,根本不是他幻想中的。
她就是女人。
上官夫人在十年后出现在凤阁之外,庄严华服裹束至脖颈,冷漠抽离,仿佛当年独立绝世的姬剑修。
天瀑轰隆隆流泻,光原大放光亮。
德光府内陈列历代先祖的雕塑画像,金甲武神持剑肃穆,垂下一道天光照耀。
人修们渺小如蝼蚁,罗列在德光府两侧,礼持敬拜。
主持祭祀的走出一个人,躬身行礼:“大姐。”
上官夫人空洞的目光看向那个男修,是覆灭的上官大君和其他妻妾生的儿子,当年送进洪炉大冶的质子。
一个十岁的男孩站在这位舅舅身旁,沉默的看从来不喜欢他的亲生母亲,上官夫人面露厌恶,看到小号的姬龙微,如看丑陋臭虫,把脸扭开。
纯阳之子哼了一声,同样对生母转开头。
上官舅舅低声提醒,“公子,对先祖跪服进礼。”
姬龙微叹气。
德光府内人声回荡。
“巍巍无我,赫赫武德。明明上天,灿然星陈!”
”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圣贤,莫不咸听!“
姬无我的神像拄剑高立,无悲无喜,华光闪耀。
姬龙微跪下,“父亲,劣子功败有亏,亦有后人,再复光辉!”
纯阳幼子看着父亲的背影,崇敬成神的爷爷,激动点头。
刍狗面朝金紫巨像。
她在男神巨像的垂影中,对整个洪炉大冶,发自内心的轻蔑。
姬龙微跪拜完一生崇拜的完美父亲,回身抱起刍狗,安放在紫武神像旁的另一座空位。
“儿子,跪拜你的社稷之母。”
姬氏幼子朝着爷爷一僵,倔然站起身不动。
“爹,她是异族没有忠贞操守的荡妇,她勾引你成魔,勾引你兄弟决裂,她引魔入室,害你化魔!”
洪炉大冶弟子全部低头,虽然在心里这样以为,但畏惧姬龙微力量,没有掌门儿子的身份说出来。
姬龙微生气。
“闭嘴,跪你母亲!”
小姬屈辱含泪,冷然瞪住刍狗。
“她不识好歹,任爹多么纵容忍耐,她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对你不好,对我也不曾好过!”
小姬挺起胸膛,走近一步,泄愤般的面对从不关爱他的母亲,割席走入成道升天的爷爷膝下。
“爹,我没有说错!你教导我要成为爷爷那样不由女色牵绊的无情武神,你也告诉我,不能像你为情所困做下错事。待我成人,我绝不会要娘这样祸国殃民的妖女!我以荡妇妖女为耻,她不配与爷爷并列!“
姬龙微沉眉。
这是个真的小孩子啊!
刍狗大笑起来。
‘绝不会要......’
以为女人是为他来长的吗?
一群劣童恶子抱团聚众,瓜分世界,对地生万物予取予求。
她笑得走下高座,第一次朝儿子走去,抬手张开双臂。
十岁的幼子面露惊怯,停住了责骂她的嘴。
上官舅舅高兴,“大姐姐,果然人伦天性磨灭不了。”
姬龙微惊喜。
男孩往后退了一步,动容矛盾的说:“你、你后悔了?”
刍狗手臂一揽,把男孩往怀中收去。
男孩鼻中充入草木香气,呼吸到淳厚的神灵气息,一瞬失神而安心,背后的剑铿锵一松,少子佩剑被她拔出。
男孩惶惑抬头,母亲低头笑看他,脖颈遮护的高领松开,露出姬龙微掐得紫红的伤痕。
男孩惊吓。
刍狗抄起利剑,向他头颅砍去。
洪炉大冶众人骇然。
姬龙微神色裂变,眼中再现魔祖入侵的暗影。
魔母杀子。
姬龙微重重一掌拍飞刍狗,愤怒至极,护住崩溃的儿子。
刍狗在德光府躺倒,半天没起来。
洪炉大冶众人低头离开,姬龙微血红眼睛对住刍狗,身冒黑烟。
少子抱住三足鸦王,呜咽哭泣。
“爹,爹.......”
姬龙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德光府缓缓回荡,好像歌颂阳神先祖时的声声回音。
刍狗的礼服凌乱裂开,披头散发躺在地上,纹饰华丽的宽袖中,落出缝制的女儿布娃娃。
姬龙微弓下腿。
“你要杀儿子。”
刍狗手指去抓缝制的小媖,姬龙微把布娃娃放进她绷白的手里。
男孩咬牙忍泪,看见父亲两手伸向她伤痕累累的细弱脖子。
姬龙微低沉的问。
“东摩玄牝,为妻为母,绝无可能?”
“不能。”
刍狗颈骨一声闷响。
姬龙微长叹一声,仰头注视德光府顶的苍空,光辉照射男神巨像的兵器。
他在父神面前,弑杀了更古老的母神。
姬龙微抱起刍狗瘫软咽气的尸体,流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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