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忆卿点点头,开心地看向小梅“恩恩,知道了。”话虽如此,但仍旧耐不住性子,用勺子舀了一点儿,晃悠了几下,又吹了吹,便慢慢地送入嘴里,小梅想拦已晚了,只得随她,吸溜地喝了几口,微微皱眉寻思了一下,看向小梅一笑,惊奇道“你放了皂荚?”
“这你也能尝出来?”小梅也先是一惊,复而也笑了
常忆卿隐隐有些得意,一边搅着粥,一边笑言“我最讨厌皂荚,以前嗓子也痛过,宫里的刘太医给开了副皂荚,让磨碎了,每天隔一段时间便含在嗓子里一会儿。那味道又苦又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见小梅听得自己这样说,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己,一笑,解释道“不过你这皂荚好像处理过,味道没那么甘苦,反而有些酸甜,混着这小米粥味道更好了。你怎么弄的?”
小梅听常忆卿这样一说,方放下心来,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师父教我的。先把皂荚去皮,再用米醋浸、炙七次,但也不能弄太焦喽,之后再研成粉末,这样皂荚的味道就会好很多,药性也没有妨碍。”
“你师父?学医的师父么?”常忆卿从没听小梅提起过他师父,不禁疑惑起来
小梅点点头,一笑道“是啊,我去关外学医之前,一直是跟着师父的,后来他好像被什么王府给请去了。不过师父没让我一起去,他说我还小,学医的话,要先在民间历练。王府里的都是些富贵病”听到小梅这样说,常忆卿的脸色一时暗淡了不少,不过小梅好像并没有发觉,还自顾自地说着“有些医书倒是不错,但要学真东西,还是需要有很多实在的经验。我去关外学医也是师父说的,他说关外凄苦,怪病也多,多看看病例也是好的。而且在关外,人们也有很多自己治病的方法,对我学医会很有帮助的。”
常忆卿听罢,眯着眼儿撇了眼小梅,语气阴沉沉地道“你那意思是,我这病是富贵病,没事儿闲的是吧。”
小梅方才想起,常忆卿便是侯府小姐,心知这样说不是很好,歉意地笑笑“没有没有,你这几天很不错的,干了那么多活儿,都有模有样的。而且你这种情况,平常人遇到这种天气和环境也会发生,跟你以前的生活没多大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常忆卿撅着嘴点点头,心里也明白,小梅这是在安慰自己,但听着倒也合情合理,受用不少,此时粥的温度已经降了许多,吸溜着喝了几口,感觉喉咙里被一种温润包裹着,甜滋滋的,很是舒服,犹疑地向小梅道“我吃这个,嗓子就能好了么?”
小梅笑着点点头“其实我刚才说的病因是一般情况,你的症状,虽然也有那些因素在里面,但我想,也很可能是粮食在脱壳去皮的时候,没把皮弄干净。你以前没吃过这么硬的粮食,嗓子有些不适也属正常。所以我刚刚只是把谷子多碾了几次,把谷皮都给挑出去了,又用磨盘磨了几遍,弄成粉儿状,混了蒸熟后碾碎的红薯去熬炖,而且是小火慢炖,这样,小米儿里的营养就都出来了,颗粒状也没有了,喝起来会顺畅很多。皂荚只放了一点儿,味道不会相冲,只是起调和的作用。像这样调养几日,嗓子慢慢恢复过来,以后也就没事儿了。”
常忆卿一边听小梅说着,心中不禁涌起一番感动和酸楚,感动的是小梅的用心良苦,酸楚却是莫名。只是那碗捧在手里,温温的,越发觉得珍贵异常。又喝了几口,心里越发觉得,自己以前的那些个傲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消融了,或者说,曾经的自信,如针入棉,无处着力,微不足道。小梅说完后,见常忆卿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微微一笑,回身去照看还在砂锅里炖着的,余下的小米儿粥。此时四下皆静,火堆中,噼里啪啦地响着烧焦木柴的声音;砂锅里,咕噜咕噜地翻腾着热粥;窗外,隐隐有呜呜的风声、鸟声、树枝颤抖的声音,总之,都是以前没听过的。常忆卿一时间忽然有种很幸福的感觉,因为一碗粥么?这连她自己也觉得惊讶,曾几何时,她会为一碗粥觉得幸福。自然她也想不起,上一次感觉幸福是什么时候,跟父亲一起做梅花糕么?还是吃到盼望已久的六必居酱菜?可与现在相比,又似乎都算不得什么。说到底,幸福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不过,她现在捧着一碗,用破了吧唧的土窑瓷盛着的熬得已经糜烂的小米儿粥,就着一堆柴火,坐在又扎又痒的草垫子上,听着一旁的人,用温言细语不紧不慢地讲着自己从没听过的事情,竟有种就这样一直呆下去,不要中断的想法。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实在太奇怪了,常忆卿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想把这种感觉驱散掉。一时间,嗓子里又有些不适,咽了口唾沫,依旧瑟瑟的,还有些疼,不禁皱了皱眉,赶紧又喝了口粥。
小梅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常忆卿皱着眉头喝粥,语气担忧地问道“嗓子很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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