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常忆卿换上一品嫔位内命妇宫装,金氏为其梳了加髢宫头,与李峘一起,前去慈庆殿向大王大妃进礼。经大殿尚宫通报后,常忆卿随李峘进了正殿,主间有三个女人:年纪最大的内命妇坐在主位上,另一位桃李年华端坐一侧;还有一位中年尚宫静立于门旁。见李峘进来,主位一侧的女子忙起身致礼,门旁的尚宫也向李峘行了大礼。李峘向那女子微微一笑,示意免礼,尚宫起身后仍旧垂首静立门旁。李峘则一路牵着常忆卿,至主位前,向那内命妇行稽首礼。三拜后,常忆卿与李峘皆敛裳盘膝坐下,至此,方真正面对着李峘的母亲。

常忆卿见到尹氏的第一眼,莫名想到了母亲,但其实两者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不甚相像,常忆卿一抬头,正对上尹氏同样望向自己的一双水目:眉若远山锋偏厉,丹凤一抹自清明。尹氏缓缓打量片刻后,微微一笑,凤目纵然凌厉,却也有了几分温婉味道,于嘴角轻轻衔起几许慈爱,让人感到,既为国妇,又为人母。常忆卿不禁有些羞赧地微微低了头。

只听得尹氏带些爱怜地缓缓言道“果然倾国倾城,难怪殿下对你如此疼爱。”

常忆卿赶忙鞠身一礼,敛容敬禀“臣妾惶恐,深感殿下厚爱,无以为报。”遂让人把带来的敬礼呈上“这是臣妾自大明带来的百花香料,各有宁神之效,静心之益。”

尹氏拿起一个成化斗彩玉堂富贵胭脂盒儿,轻启了盖子,以手为扇,缓缓品闻,笑容果见恬淡静谧“宛嫔有心了”说着看向一旁女子“王后近日为着殿下的婚事,多有操劳,用来宁神静养再好不过了。”

那女子听罢,点头称是,转过来向常忆卿微微一笑“宛嫔这般蕙质兰心,难怪殿下会念念不忘。”

李峘的王后沈氏,当真大好年华,如花似玉,高高的加髢坠着琳琅诸饰,少了沉重,尤显大气端庄,荣耀桃李,杏目柳眉,少有妩媚,而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温婉和睦,凝脂玉肤,脸颊上透着些许健康的红晕,望向常忆卿的满是柔情的目光中,稍显倦意,想来这几日,她确是费了不少心思。

终究王后只有一位,常忆卿遂向沈氏躬身一礼,恭敬道“王后娘娘谬赞了。”

尹氏一笑,向常忆卿道“宛嫔是新妇,殿下理应多上些心的。”遂向门外道“姜尚膳可在?”

门外应诺“是娘娘。”姜尚膳进屋后,躬身行了一礼“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殿下和宛嫔出巡的事,都准备好了没有?”

“回娘娘的话,早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驾。”常忆卿闻言微微侧了头,蹙了蹙眉。

沈氏向常忆卿道“宛嫔还不知道出巡的事么?”遂与尹氏一同望向李峘。

李峘满是歉意地望向常忆卿“是寡人疏忽了”说罢,将常忆卿的双手温柔地握在掌中“之前答应过你,带你走遍整个朝鲜。”

这是犯忌讳的话,常忆卿恨不得赶紧把李峘的嘴捂上,奈何手被握着,只得垂首恭敬回道“殿下如此厚爱,臣妾十分惶恐。”

沈氏却是温厚地向常忆卿道“宛嫔这般娴静温婉,任谁都想呵护备至,何况殿下。”转而向李峘恭敬道“此次出巡,殿下可要让宛嫔,好好领略一下我朝风土人情,令她有归家之感才好啊。”

李峘转头看向沈氏,一脸的欣然,点点头“王后说的很是。”

“很好,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尹氏遂又向李峘叮嘱道“哀家已命人告知你舅舅,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

“儿臣明白。”

一直到出巡前,李峘与常忆卿形影不离,后者终是没找到机会去跟离歌笑几人沟通情况,只得找了个借口,让燕三娘去告知他们,可直到临走,燕三娘都没有回来,常忆卿虽是焦虑,却也无法。

出巡路上,常忆卿听得周遭人声鼎沸,各种欣喜与好奇,比起在大明,亲王出行,一般都会由镇抚司出兵,开道静街,满是距离感的肃穆与威严,这一次在朝鲜,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切,只不过,时至今日,锦帘相隔,萦绕在身旁的一切欢愉与热烈,既是那样近,却也是那样的远,使得这本该满是喜悦的旅程,平添了被桎梏的无奈与失落。

这一日,出巡仪仗到达开城府郊外的一处驿站,李峘换过常服后,来到常忆卿的房间,见李峘进来,常忆卿自主位起身给李峘让座,李峘却是上前一步,止了常忆卿的动作,内侍将晚膳放置主位前,遂又去拿了个垫子,并排放于主位,李峘方与常忆卿并身坐了。

李峘看向常忆卿,怜惜道“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累了吧。”

“承蒙殿下挂怀,臣妾还好。”

李峘似乎不在意常忆卿的冷淡,亲手夹起一块儿酱牛肉,放到常忆卿的食碗里,又用银箸,细细地分成几小块儿,遂将银箸呈给常忆卿,带些讨好道“这是当地百姓,进贡上来的牛肉,很有当地特色,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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