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陆淳的深谋远虑。
逃荒的初期,白肆他们还比较从容。
在计算着路程即将达到中段时,眼看着食物和水存量急剧下降。
陆淳便把目标放在了大群逃荒队伍中的,一家有家丁保护,看着就很富的车队上。
“哪家的老太爷前几天生病了,叫了随行的医生去看,但今天早上我观察了下,似乎是病得更严重了。”
白肆:“你下的毒?”
“……不是,他是自己生的病。”
“哦哦,所以呢?你要带吴稚过去看看?我们的食物还有,水的确有些不够了。放心吧,这里就交给我。”
随着大姐离开车厢,被闷了好几天的陈昇才缓出口气。
前几天走小路的时候,人不多,他们几个小孩还可以时不时停下休息,但自从逃难的灾民越来越多,陆淳这条前往锦官城的路上也有许多逃荒的队伍。
自那时起,吴稚就基本不让他们下去了。
起先陈昇还打算耍赖来着,没想到向来软糯的大姐却是强硬无比。
“哭,是人类的生理本能。但只要……”她把一根手指点在男孩眼睛上,“切除泪腺就可以不流泪了。不需要把整个眼球挖出来,很方便对吧?但要是嫌声音吵得话,声带或许也要处理一下。”
手指移到了喉咙那个地方。
接下来几天,陈昇就没和这恐怖的女人说过话。
眼看着她和阿爹一起走远,男孩也不敢出去,只是掀起了马车小窗帘。
他瞪大了眼睛。
他从未见过那么多人,也从未感受过如此沉重的绝望。
在枯黄的群山间,凡是坚持到这里的灾民基本没有落单的,大大小小的队伍走在一起,不需要仔细看,都能察觉到这些百姓的互相提防、咬牙苦撑和孤注一掷。
离陈昇最近的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
她的双腿走得颤抖,但手臂依旧轻轻晃着手里的孩子,周围跟着她的一些亲戚。
许是注意到陈昇毫不掩饰的目光,她转头,发现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后,干瘦见骨的脸上挂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那是纯然的善意与温暖。
陈昇忍不住眼眶发酸,偷偷从怀里掏出中午吃剩下的半个饼。
妇人慢慢走过来,露出怀中的孩子,赫然已经死了很久了。
“阿昇!你在做什么?”
陈二丫的声音带点急躁。
陈昇浑身一抖,妇人也没能接住那块饼,任凭它掉落在地。
早就关注这一切的其他难民们蜂拥而上,将饼和人都淹没。
妇人的亲人挽救不及,将半个身子探出马车的陈昇也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他还没得及说话,后领就被陈二丫抓住,拽了回去。
“陈昇。”二姐的表情冷酷,竟然同阿爹有些相像:“你要记住,现在的我们没有能力救他们。”
男孩怔然。
而陈小丫看着这个她从小就讨厌的弟弟,也不说话,只是不断逗弄着路上救下的长眉小鸟。
车厢内良久无语。
等吴稚回来的时候,姐弟们已经恢复了正常。
陆淳他们成功和那个富家车队拉上了关系。
对方是个豪商,家里还有人在锦官城做官,是一条大腿。
眼见吴稚治好老太爷,他儿子还没发话,老太爷他夫人就打包票,一定将他们妥善安置到锦官城内。
如此,陈二丫他们的去处也有了。
陆淳算了却一桩事宜。
在快到锦官城之时,终于出现了水源。
车队补充了水之后,再上路,旁边的灾民则是越来越多,都是朝着府城的方向。
陆淳所担心的,城门不开的事也发生了。
白肆:“那家人不是有在城里做官的吗?也进不去?”
“就他们进去,城外几万百姓不得疯?而且这应该是最高指挥者下的命令。或许是灾民里有奸细,或许城里应付不过来,总之历史上这种事情多得很。”
“我们现在可不能做被历史忽视的尘埃,得想个法子进去才是。一两天还好,一旦其他灾民没吃的了,城里也不放粮的话,这些百姓自己就会乱起来,死掉一大批人。”
吴稚用帘子裹着自己的脑袋,只露出一张脸:“说不定~这就是城里人的打算呢~”
“但那也没关系,”白肆道,“反正论武力,我们肯定可以活到最后,等最后留下的都是非富即贵,与城里有关系的人家,他们就会开门了。”
陆淳看着高大的城门,不知道有没有听进白肆那一番话。
他跳下马车:“白肆。”
二人走到小树林。
陆淳把从鹰折山上拿来的鬼面具递给他:“你看看,能不能用面具吸收了他。”
白肆拿出面具,而鬼面上的色彩开始掉色。
陆淳又把面具从白肆手中夺下:“我不管你是哪个野神,既然你让村子里的人举行雩祭,想必懂一点这方面的东西。你若能行雨,就赶快动作。”
鬼面具的嘴角下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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