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终于让她崩溃,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甚至开始出声求饶。

然而已经晚了,随着最后一丝魂魄入肚,这个将邪祟视为神明去崇拜的女人,不仅魂飞魄散,她拼命遮掩的秘密,也将任由张九阳查阅。

识海之中,熟悉的怨念再次袭来。

但张九阳早已今非昔比,这点怨念对他来说和塞牙缝没什么区别,如同挥手拍死一只蚊子那么简单。

他看到了一幅幅画面。

原来这个女人本是扬州中人,水性杨花,风评极差,年纪大了后就嫁给了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

本来只是普通的一生,也从未接触过修士的世界。

直到她一次偷情被男人发现,愤怒的丈夫用刀割破了她的脸,并将其扫地出门。

失去了美貌的她受尽冷眼和嘲讽,连妓院都对她弃之如敝履。

直到画皮主的出现。

他欣赏她的憎恨,抚摸她的伤痕,并为她量身定做了一张最美的面容,成为享誉扬州的花魁,周游于王孙贵族之间。

戴上面具后,她对画皮主的崇拜与日俱增。

她跪倒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的脚印,只为获得一次垂怜的机会,然而画皮主却从来都不碰她。

前不久,明王岳翎闯入扬州,强势斩杀了画皮主手下的剥皮匠,并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想要派人对扬州进行一次彻查。

画皮主便送她来了青州,并交给她一个特殊的任务。

成为素茹,等一个叫陈二的人,若是能等来,就伺机将其杀掉,剥掉他的脸皮。

素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她假装丢了盘缠的外乡人,对方不仅没有怀疑,还热情地给她烙煎饼吃,并说她读过书,让她帮忙想一想孩子的名字。

素茹每天都睡得很晚,即便睡下,也要亮着一盏灯不肯熄灭。

每当她看着素茹在烛火下绣着虎头帽时的场景,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嫉妒。

那晚,她杀了素茹,剖开了肚子,冷笑着说了一句话。

“是个女孩,你的虎头帽绣错了。”

……

半个时辰后。

陈二家中的水井下。

张九阳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走了上来,这才是真正的素茹,被残忍杀害后抛尸于井中。

他请了罗田县最好的葬仪师,民间称之为出黑,即入殓师,为死者复原生前相貌,保留最后一份尊严。

对方的手艺很不错,在忙活了两个时辰后,素茹的尸体已经静静摆放在棺木中。

她的脸皮又被缝上了,死婴也被重新缝入腹中,换上了崭新的素色衣裙,面上涂抹脂粉,就连杂乱的头发也被梳理整齐,用一根鹊簪束着。

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一般。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这个棺材有点大,比普通的棺材要大上不少。

在葬仪师走后,二爷走来,也躺进了棺木之中。

“小子,多谢了,还要辛苦你料理一下我们的后事。”

“应该的。”

张九阳拍拍手。

下一刻,阿梨走了过来,端着一杯茶,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师父喝茶!”

二爷愣了一下。

“礼不可废。”

张九阳出声道:“喝了这杯茶,二爷也算是留了传承。”

二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望着阿梨的眼神十分复杂。

“丫头,伱以鬼身修走阴法,未来成就如何我已无法预料,只有一点,咱们走阴人虽然受地府胁迫,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

“然而生在阳间,平时没少受街坊邻里的照应,若是有能力,就多帮帮他们吧。”

“至于那门最为凶险的走阴术,你不到凶级,千万不要修炼,切记!”

这一刻的他,仿佛一个临终前不放心子女的老人,谆谆叮嘱,说个不停。

阿梨却听得很认真,罕见得没有打岔。

叮嘱完阿梨后,他轻轻一叹。

“走阴人五弊三缺,亲缘极浅,二爷我早就做好了曝尸荒野的准备,没想到最后还能有个传人。”

“小子,你有心了。”

“至于那画皮主……”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摇了摇头,道:“你不要再招惹他了,那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我已经死了一个孩子,就不要再害了我的传人还有朋友。”

“帮我办好后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顿了顿,他挤出一丝笑容,道:“若是《金瓶梅有后续了,记得烧给我,二爷喜欢看。”

张九阳却是沉默以对。

“喂喂,小子,你不会连这点事都不答应吧!”

“二爷,你还不能和素茹合葬。”

张九阳突然说道。

二爷神情一滞,道:“为什么?”

“因为我要借你头颅一用。”

张九阳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好似剑锋一般锐利。

“有件事瞒了二爷很久,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黄泉第九天干,这次抢法场,就是为了得到二爷的头颅,好坐稳那阎浮山的第九把交椅。”

轰隆!

二爷如遭雷劈,眼中满是震惊,不可思议地望着张九阳。

突然,他想起了那天张九阳和岳翎的对话。

他终于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一切。

二爷连声大笑,好似要将满腔郁气都尽数笑出,声音快意豪迈。

“哈哈哈,小子,尽管拿去用吧!”

“如此,二爷我何惜此头!”

张九阳点了点头,声音平静而坚定。

“小子张九阳,必不负君之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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