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视角)

屋子内的灵力波动渐渐归于虚无,游子卿恰着时间将白先生支走,自己则是往屋内靠近几分。

天色渐晚,温暖的灯火应夜而明,没有昆虫鸟雀悉悉索索的结界里安静到异常。

就连屋内的人微微喘气的粗声都可以被门外人捕捉。

游子卿定定神,手中先是掏出一方微缩的只有一尺长宽的沙盘端详许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昏沉的天空,唇齿开合间好像是一个二字人名。

无声的话语自然无人能听清他所说为何。

本站在门口的他,整顿好思绪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屋门前。

空空两声敲门声传来。

顾仪安抬头看过去,从投落在墙上的阴影身形上认出是游子卿。

好似只要是与他相关的东西,只要有一星半点儿,都能被她瞧出来。他的灵力波动,他的气息,他的身形,他的步伐,他呼吸的节奏,他谈吐的习惯,他的所有……

想到分魂做得事情,顾仪安骤然握紧拳头又瞬间松开,垂着脑袋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己还真是……

不自量力!

见屋内顾仪安不应答,游子卿站在门外略一犹豫、也只犹豫了一刹便推门进来。

与以往那副只在顾仪安面前保持的温润如玉的模样不同,现在的游子卿更像是平日里严肃的他,规整的衣装,叫人不敢直视的危险。

他平步走到顾仪安面对桌案旁的长椅上,一丝不苟地坐下,正色看向她开口唤着:“嫣儿?”

万千的准备,到底在开口的一瞬间破了防。

这不自觉的温柔与轻缓,仿佛是早已习惯。

“游子卿,这就是你的谋划吗?”顾仪安冷笑着,不似往日的乖巧,浓烈的爱意被名为算计的毒藤刺穿。

再多的偏爱在游子卿暴露出的狰狞前都不值一提。

原来,她为之努力一生拼命想逃脱的命格,从开始便是虚无。原来,她所有的命数之苦皆是因为游子卿在她尚且没有睁眼时便对她下了蛊毒。

顾仪安垂下头去,不算规整的长发顺着脸颊滑下,遮挡住了她失败惶然的神色。

所有的心机,在游子卿的狠面前,显得一点都不够看。

层层叠叠的结界让她逃无可逃。

就算逃出去了,外头是她从未去过的天堑要害。更何况……这蛊毒,顷刻间就能掌握她的生死。

如今的顾仪安,除了言语上张牙舞爪外,也做不了什么了。多年来长久持续的胜负欲让她明白:这一场贯穿她人生的较量,是她输了。

面对锋芒毕露的顾仪安,游子卿似乎早有准备,但是他的准备似乎与顾仪安所想的并不一样。

游子卿甚至没有给自己编造什么理由,诚挚又带着心疼地对顾仪安道:“对不起。”

“……”

对不起?

为什么会是对不起?

顾仪安蒙了。她不由得在心里呐喊着:你不是应该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从容又得意地说起诸如“放弃抵抗吧”之类的话吗?

见她失神,游子卿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简简单单三个字便将顾仪安的怒火瞬间激发。

她抄起近在手边一方镇纸向游子卿砸去。愤怒之下,这么近的距离镇纸却只砸到了旁边的桌子,咣当一声将桌子砸出一块凹陷,镇纸也四分五裂崩开来,散落一地。

“游子卿你凭什么说对不起!?”

顾仪安撕心裂肺地质问道,她宁愿游子卿像个胜者一样趾高气昂地指使她,也不愿意看见一个深情愧疚的游子卿。

胜者的求饶不是最最不该发生的吗?!

这不是你教给我的东西吗!!

面对顾仪安的愤怒,游子卿暗下眸子没有应声。

如此阳谋……祂还尚未死去,他不能将一切和盘托出,所以游子卿根本无法告知顾仪安,那蛊毒存在的目的。

当祂将冰山一角撕给她看时,这份足以刺破信赖的误解,他无从辩驳。

“呵……”

顾仪安想发泄地骂他,却发现一直以来她都用着游子卿的期望来要求自己,如今连一句完整的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瞪着眼颤抖着身子,豆大的泪珠顺着面庞滚滚落下,紧咬住的嘴唇与几乎发不出声音的模样,恍若命悬一线的人偶。

为什么是对不起?

为什么是对不起啊!

“不止是无道之力,还有你的命格当初也是被我毁去的。”游子卿看着顾仪安,那眼底的愧疚,根本不似作假。

他说:“当时的我想看看一个……有着完美命格的人,被摧毁命格后,会活成什么样子……”

顾仪安的仅存的冷静告诉她,游子卿在撒谎,可她的手已经快一步上去。

啪地一声,清晰响亮。

他已是一个胜者,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地编造谎话来欺瞒她!

顾仪安这一巴掌使足了劲,有着灵力的加持,一掌便让游子卿歪了身形嘴角也溢出血来。她攥着发麻的手,踉跄的险些站不住。

原来,游子卿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毁掉自己的世界。

仿佛被逼到悬崖边上,孤独无助。

七岁那年、第一世进入生死门后、第二世的选择入世时,顾仪安都是心甘情愿地选择站在了游子卿的一边。

哪怕这些时候她都清楚地明白,游子卿不是好人。

直至游子卿开口之前,顾仪安想的还是:既然比不过游子卿,输了便是输了,成王败寇而已。

可游子卿堪比示弱认输的作为,让顾仪安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连带着那些葬在过去的算是慰藉的回忆都变得扭曲可怖起来。

“现在你见到了?!你满意了?!”顾仪安用尽全身自制力也没能阻止自己嘶吼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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