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凤鸾几乎是逃一样的出了暗阁,心跳得飞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举起折扇掩在面上,挡住猩红的眼眶,不让一旁抬轿的太监看出异样。
直到李凤鸾坐在栖梧宫中,胸腔内依然躁动不安。
她拿起那块白色的玉佩,在手中磋磨着,“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他那双和从前别无二致的眼睛,看向她时,平静的像从未相识。
六年前陆氏惨死的景象像梦魇一般夜夜折磨着李凤鸾,何况是他呢。
“念柳,生个火盆来。”
念柳疑惑地伸手探了探李凤鸾的额头,“没烧啊,公主,这大夏天生火盆干嘛?”
李凤鸾笑着拍向念柳的腰间,催促道:“烧点东西,你快去。”
念柳很快便端来一个碳盆,放在屋中,自己却耐不住热,跑到院中树下扇风。
李凤鸾打开梳妆台旁的大木箱,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卷卷画轴。
她与陆峥定下婚事时,他七岁,一首《春泥》名冠天下,是汴梁闺阁少女朝思夜想的如意郎君。
“风袭树飒飒,雨打叶哒哒。花落亭台下,却是明年芽。风息雨忽大,树静叶不乏。今朝开一霎,再做枝头花。”
“竟是一语成谶。”
一幅青涩的画卷展开,少年站在宫中的莲花池旁,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那年宫宴,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名满都城的夫君。她那时觉得,喜欢自己的夫君总是没错的。
六岁那年秋猎,她的马匹无辜发疯,四处逃窜,险些将她摔下马。他纵马追上,翻身跃上她的马,在崖前勒停了发疯的公马。
他问她: “可有受伤?”
那时的她惊魂未定,只是摇摇头,二人便再无言语。马匹早已跑得精疲力竭,他背着她走回营地,那是李凤鸾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也是那时,她发现了他耳后的那颗红痣。
同年的马球比赛,她偷偷跑去看,回宫后,亲手画下这幅少年纵马图。少年纵马,锦衣飞扬,耳后的一点红痣欲要滴出血来。
这般明艳的朱砂色,李凤鸾寻了好久,只为点上这一点红痣。
“少年纵马去,归来已不识。”
一幅幅珍藏多年的画卷被丢入铜盆,化作齑粉。火星溅出,在空中黯淡。
“陆峥在圣德十年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无他了。”
她泯灭了所有他存在过的证据,只留下了那枚从坟山带出来的玉佩。
十几年的记忆,在被撩起的火舌下没有撑多久便消失了。
“你此后,便再无过往了。”
殿内降温的冰块早已化作一滩水,蒸腾热气,她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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