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鸾推门而入,李天明披着外袍坐在桌前,笑着看向她,“你终究是心软了些,让他为你守涧河关,何须联姻解困。情,是最锋利的剑刃。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身后的殿门合上,殿内的烛火晃了晃。
“战无不胜的将军败在一个‘情’字上,父皇赢了,又得到什么了?人若无情,与圈养牲畜有何区别?人若有情,亦不会拔刀挥向挚爱之人。”
李天明笑了两声,“你骂朕无情无义,猪狗不如。无缘无分,朕也能强取豪夺。你知朕为了她,花了多少心思吗?先皇赐婚,是他陈守诚不敢抗旨,先弃了她。朕无情无义?他陈守诚家国大义,最后还不是抛妻弃子。不是朕害了陈氏,是他陈守诚有情有义,哈哈!”
李凤鸾坐在西侧的软榻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她浅笑道:“父皇命不久矣,儿臣可以全父皇一个同墓而归。只要父皇说出蛊虫何解,儿臣定让父皇入了娘亲的墓穴。”
李天明捂着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一口鲜血喷在桌边的奏本上。
对付疯子的办法,便是比他更疯。
李凤鸾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儿臣也不介意开棺焚尸,让娘亲随心去寻那尸骨无存之人。”
李天明撑着桌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那身明黄外袍滑落在椅子上。
“你想让他离开汴梁,定不是让他去涧河关。怎么,享受了这么多年的李氏荣耀,心有愧疚,要将我们李氏的江山拱手送人?朕低估了你,你竟比你的母亲更疯癫。”
“父皇以为皇位之上,便是一切,可儿臣并不喜欢这血海尸山之巅。宁做叛国贼,不守不义财。今日之局,最差也不过是让整个卫国为儿臣陪葬,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李凤鸾站起身,这乾清宫的茶不好喝,龙涎香更是腻人。她走向殿门,手落在门缝处,却未用力,“三日,娘亲的尸骨,大卫的百姓,可都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李天明拿起桌上的瓷壶扔向背对着他的李凤鸾。
茶盏砸在她后背,落在地上,碎了。
温热的茶水浸透衣衫,她缓缓回身,轻笑一声,“父皇逼着儿臣走到这一步,不就是想让儿臣反吗?儿臣反了,父皇气什么?那时在冷宫,她说换做儿臣是她,也会这般做。她说得对,也不对。”
李天明的胸腔剧烈的起伏,他突然看不懂这个从出生就活在他掌控中的女儿,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李凤鸾挑眉,勾唇道:“若儿臣是她,进宫的第一夜,父皇便已经死了。又何苦千算万算,为保江山社稷,替仇人生儿育女,还精心选了继承皇位的皇子,谋权篡位。父皇教儿臣的第一个道理,儿臣铭记于心。”
她看向跌坐在椅子上的皇帝,一字一句说道:“狠便要恶到底,慈便要善皆知。儿臣今日受教了。”
她推开殿门,迈出那道大卫最高的门槛。
她自嘲道:“牝鸡司晨,唯家之索。古人之言,倒是不假。”
林擎远远走来,看着站在高阶之上的李凤鸾,消瘦的身躯在秋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他跪地行礼,“公主,汴梁已封,绝不可能走漏半点风声。只是明日此事定会在城内传开,诸位大臣那边,如何安抚?”
“李承衍不在汴梁,那些有心攀附他的大臣不敢声张,而那些言官大多是胡氏的人,他们盼着承德继承皇位,更不会来。若是方家的人来,便请他们去景仁宫做客。剩下的都是些忠心固执的老臣,请他们去诏狱走一趟吧,你父亲知道谁该留,谁该杀。”
林擎细细记下李凤鸾口中的每一句话,待她说完,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今日……是为了什么……”
“本宫要将十六年前的真相公之于众,要还江北陈氏一个公道,要为那些无辜惨死在李氏刀下的亡魂鸣不平。”
“阿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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