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和驻足在最后一节台阶上,他能感觉到胸腔内的蛊虫更热了,可他不讨厌它的存在,这世间万物只要与她相关,都变得可爱了。他嘴角扬起,温柔眸光却在侧首那一刻冷了下来。
“兄长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人,当真是为了我吗?当年坟山下,她说的话,你至今未懂。不能接受这般虚伪的自己,很矛盾吧。若是有一日,真要一个人死,才能换我活,那个人只会是她。你们都怕死,只有她觉得多活的每一日都是上天恩赐。她突然贪生了,为了我,她想活了,可是你们却逼她去死。宁死不负大卫百姓,不负我,如此的她,怎会不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爱。”
陈鸣和看向林野,“她是我灭族仇人的女儿,可她不是我的选择,是答案。纵然我万般无奈,万般身不由己,她都是我唯一的答案。”他垂首,“兄长,若是十岁时,你问我想要的什么,她或许代表的是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但如今,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也只是她。”
他初见她时,想到第一件事便是她原本该是他的。
她送他珍珠耳环时,他想到的是那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可是在甘棠树上陪她长大的那几年,他爱上的从不是那本该与他定下婚约的御国嫡长公主,而是栖梧宫中的阿月。
她会藏起金钗捉弄念柳,会在屋中照着书上图样挥袖而舞,会念着晦涩难懂的文章,气自己愚笨,将书扔到窗外,再自己捡回来。她会因为养死一盆兰花难受好几日,会在雨天偷偷将手伸出窗外,接好多的雨水,再倒掉,最后病了半月。她这般生动,并不只是御国嫡长公主那个名号,她是李凤鸾,却也是阿月。人前,她再装的老练深沉,人后,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权势,名声,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寝殿中的那小小身影是真的。
他是谁,她又是谁,有什么关系,他是他,她也是她,不就够了。
陈鸣和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他身前不远处的消瘦身影突然跑了起来。
他站在那,任她撞进自己怀里。
“醒了?”
“你……去哪了……”
她不想问的,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陈鸣和低头靠近她耳边,“阿月,我再问你一次,若是我的蛊虫引到你体内,我就能活,你愿意吗?”
她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后退半步。她抬起左手,右手拉开衣袖,露出纤细皓腕,她眼眸泛红,却是笑着的,“我才不信你这些话,但是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不是蚍蜉撼树,是我心甘情愿。”
陈鸣和拔出腰间匕首,在她腕间轻轻一划。
鲜血涌出,他手中的罐子微微颤动。
他打开盖子,红色的花状细虫向她腕间的血痕爬去,就像是花径蔓延,蛊虫所至之处,她的皮肤上泛起淡淡的粉色。
那蛊虫钻入她腕间,顺着胳膊向上爬去,消失在袖下。
她今日才见过陈一凛体内的蛊虫,绝不是这般模样。他如今骗她,都是随口胡诌了。
陈鸣和从袖中抽出一锦帕,裹在她腕间,他笑着问道:“不怕吗?”
她跟着他笑,浅浅的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同样的事,换做是你,我怕。若是我自己,我不怕。”
“走吧,回去睡觉。”
他拉起她的手,就像是寻常回家的夫妻,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刚亮,魏奴和福满急匆匆的赶来栖梧宫,二人跑得满头大汗,直奔向李凤鸾的寝殿。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陈鸣和皱眉道:“何事?”
“陛下昏倒了,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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