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衙后,也是先到梁太尉处坐一会,寒暄几句。梁太尉现在视我为亲信。他微笑着掏出昨日的《苏大学士精选作品一百首》并《序》。说到:“李帅,这些作品选得很好,能够代表先父高才。《序》也写得很到位,但尚有几处用词,我尝做了提示,请再斟酌些。”
这回说得很客气。我拿过一看,勘误之处,皆为开篇一段:“佳作一百首者何?先父苏讳轼所着也。取一生之所出,精选一百首,皆正伪谬,去取褒贬,上足以合圣人之道,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也。”
梁太尉批云:
“先父苏讳轼”宜改作“先父苏讳子瞻”。(注:因晚辈称呼长辈,取子不取名者也。)
“下足以订史氏之失者也”宜改作“下足以订传抄之失者也”。(注:因失者乃传抄之误,非史者之误也。)
仅此两点勘误,足见梁太尉文笔功底。
于是,笑曰:“殿帅批语精准,末将佩服!”
梁太尉笑曰:“李帅,先父文集就拜托了!”
我笑道:“有王都虞侯帮衬,今日便可刻印!”
梁太尉正色道:“本该老夫自出,王禀这贼偏要出头,便由他去!”
我笑着起身,道:“末将告退,即刻安排刻印,望能使文坛早日见得殿帅一片孝心!”
然后抱拳,转身离开。
回到我的殿前副都指挥使司,王禀这贼早已候着了。
王禀谄笑曰:“李帅,如何?”
我笑道:“王将军,多亏今日我为你分辩了几句,否则,殿帅便不肯解气。”
王禀又谄笑曰:“李帅,那便是同意了?”
我笑着将初稿递给,道:“我与殿帅早有深交,李某出马,焉有不答应之理?今日即刻印两千余册,不得有误!”
王禀抱拳道:“谢李帅,末将即刻安排。”
揭过王禀刻印苏轼选集。单说苏轼选集印制不久,求者无数。不是以前没有,而是经过崇宁二年下诏禁毁,所剩无几。而且苏轼作为文坛领袖,在读书人的心中那就是神的存在。所以,印制两千册,供不应求,是预料中的事。
而且,梁师成以苏轼私生子的身份刻印先父文集,本身带有神奇色彩。读书人有个特点,就是大都喜欢猎奇,否则哪能耐下性子,坐冷板凳写那些传奇小说?不过是生活中无奇可猎,自己创造个奇境,满足猎奇心理罢了,算是自娱自乐吧。您以为小说家为什么写呢?
不过,梁师成的这一壮举也给他带来了好名声。古代尤重“忠孝”二字,这是修齐治平的根本。一个私生子尚且如此顾念先父,叫那些嫡子情何以堪?于是,找梁太尉师成孝廉的官员络绎不绝。连赵佶也听说了,叫内侍找来一本展读。读过之后,在朝堂上大加称赞:“谁说忠孝不可两全?梁太尉乃忠孝两全之楷模!”。之后,礼部认为其情可宣,视为典范。上报赵佶,传旨全国,通报表扬。梁太尉师成先生一时孝廉无双,成为文人楷模、官吏标杆。把个梁太尉师成先生高兴得什么似的。见了我,比见了美女笑得更欢了。
不过,苏轼选集却一赠而空了。这就是个事儿。
于是,梁太尉第一次走进我的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司。对,是第一次。把外间的那些侍卫、亲随惊得发懵了。过了老半天,才努力地敲我套间的木门。我正读书呢,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推开门一看。也吃了一惊:“咿呀!梁太尉!您怎么......”
早就忘了我们平时是称呼“殿帅”的。梁太尉现在视我为股肱,可不管我称呼他什么了。只要我不直呼其名,想来我称呼什么已不重要了。
我受宠若惊地把梁太尉请进我的里间,请他上座。他先是说我的里间摆布淡雅,又说我的桌椅方位符合风水布局。然后才回到主题,和我商议苏轼选集再版加印的事。
这事我早在礼部奉旨通报全国之时,我就已经在考虑了。大家知道这事由我筹办,找我替梁太尉刻板印刷苏轼选集的官员,已经有好多位了。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于是,我对梁太尉道:“殿帅,这个机会我们还是留给我们禁军内部为好。”
梁太尉道:“还是罚印两千册?”
我笑道:“殿帅,苏大学士文采超群,一世英名,怎么能以罚之名?”
梁太尉道:“那该以何名义?”
我笑道:“殿帅,以奖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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