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的这一天,是小两口婚后三天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削猪佬就把儿子叫到自己房间,疾言厉色道:
“到你老丈人家,记得把你那张屁股嘴给老子夹紧了,不要像在家里,海吊噗!
听到了没?”
“听到了!”儿子头点得像多余的一样。
削猪佬一脸横肉,猪见都怕,别说人了!
“长得猫吐得样,你老丈人本就不喜欢。海吊噗噗出事,回来抽你筋,剥你皮!”
“哎哎哎,听到了!”儿子卑微地看了眼头顶上的穿枋,答应着。
“也不要像瘟猪头!”做妈的,负责给操作系统打补丁,“秀她伯伯好奉承,你捡些软毛话给他听——顺毛勒,千万不要跟他抬杠,听到了没?”
“听到了,”儿子开始东张西望,对娘的话不大耐烦。
……。
削猪佬老婆生得潦草,五官在脸上飘忽不定,既高且瘦,加之一双招风耳,乍眼望去,就仿佛是《阿凡达》里的土着人。
儿子随娘,脸上没有一个零件不在开小差。跟门神一个级别——辟邪。
事实上,夫妻俩早就不指望了,做好了断子绝孙的准备。虽然绝后是一件被人戳脊梁骨的事,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俩一个长得造孽,另一个干的又是缺德带冒烟的职业——削猪呢。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削猪佬这一辈子不知让多少猪二哥,失去了性福生活的权利。不说缺德带冒烟,也差不了多少。
报应到儿子身上,娶不到老婆,做二十一人,算不得冤枉。
谁料想,孬人有孬福。天弃地弃人弃,自己不放弃。做儿子的自己划拉来个老婆,并且还是远近闻名的村花,大美女。
至关紧要的人家脾气还好。
根本不是那种依逞着三分姿色,就打公骂婆,横行霸道的女人。
贤惠得不行象话,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削猪佬夫妻俩自不待言,是睡着咯笑醒了!
原本人人口中的废柴、现世宝,一时间俨然成了风光无限的励志楷模。成了左邻右舍,门前屋后家长们,口口声声索引,拿去教育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们的教材。左邻右舍比他帅比他多金,却打着光棍,心里面憋气得慌,可是哪里说理去。
削猪佬夫妻俩对于这个儿媳妇,自然,稀罕得了不得,生怕留不住,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即便是上个厕所,夫妻俩都像防贼一样,轮流盯着。
都送到村口了,老夫妻俩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心里坠坠,生怕新娘子此去即是永别,一去不回。
小夫妻俩从村子里出来,沿着横山河埂,走了十来里。一个小时多点就到了新娘子娘家,焦湾。
话不多说。新娘子家为迎接新人办的回门酒,下午两点在爆竹的硝烟弥漫中准时开席。
满满一大桌子人。除了新姑爷老丈人,就是两边媒人。以及新娘子这边的叔、爷长辈。一桌子人,就他一个小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新郎喝了两盅,渐渐地就不得劲了。把个削猪佬夫妻俩,临出门时的谆谆教诲,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话痨的本色暴露,话越来越多。无论长辈们说东还是说西,他都能接上嘴,横插一杠子。就好像自己多壮多粗,《大英百科全书》。
并且插上嘴,就再没有其他人说话的份——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有谁胆敢再插上一句嘴,只管大手一挥,兜头一瓢冷水:“不!你讲得不对!”硬生生将对方怼得出不来气,噎得自眼珠子直倒。
管你说得对还是不对,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亦或王二麻子。反正就是不让别人说话。说话权被他一个人承包了。
被他如此简单而又粗暴地,掐断话头的岂止三四个,并且都是长辈。个个气得肚子里拱包,心里面搂搂地气没处撒,只想打人。
其中就包括他老丈人。
嘴讲发烫的话痨,只管过他的嘴瘾,哪还管你是老丈人,还是老丈母。
天王老子都不在他眼眶子里了。还管你是不是他老丈人。已然进入“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睥睨天下的境界。
把他那老丈人气得,别说三高,五高都犯了!心里面起齁,心里面直犯嘀咕:
“哇操,这到底是在谁家?到底谁是这一家之主?
说坐着,不能有站着;说睡觉,全家都得卧倒;说起立,全家都得稍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难道不是自己,更作了他人?
搞得一个新来的像是这一家之主一样,连当老子的说话的权力都给剥夺了。
这还是新婿头一次登门,就老得指咔不动,那要是再过上一年半载,岂不是老母猪见了都要流眼睛水,甘拜下风!?
加之那现世宝,本身又长得一副鬼打得模样,还那么地自以为是,更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邻桌的年轻人,也有望不下去的。只是碍于长辈们在,要不早拖出去,当狗踹当猪搓了。
对于绝大多男人来说,吹牛B是他们毕生的事业,活下去的动力源泉。不让他们哈牛皮吹牛逼,简直跟阉割了他们没有区别。
现场的有七八个,都被他搞得嘴里寡淡如水,酒菜进嘴,都分辨不出滋味。
唯他一个人,小丑一样,沾沾自喜,自鸣得意地表演着。
自以为别人的沉默,是被他的口才、见地、雄才伟略所折服——说不过他,故而辞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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