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傅莳楦都有点可怜姜余欢的处境。

亲生父亲知道她坠崖,还知道傅令奕已经在调查这件事,自己却对这件事不管不顾,一心想送她走。

他靠在椅背,幽幽道:“十日之期已过,如今她是郡王妃,不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说送走就送走。”

“你就不怕本侯去告诉皇上,说你强行从侯府带走阿欢,居心叵测吗!”

姜桥哽着脖子威胁他。

他也云淡风轻地回敬,“那侯爷帮着本王隐瞒,与本王达成约定又意欲何为?”

“我……”姜桥说不出话,他送走姜余欢的目的不能与外人道。

可他无权无势,只是一个闲散侯爷。阿欢如今深陷漩涡,凭他的能力不敢保证让阿欢顺利离开。

见姜桥语塞,傅莳楦挑眉,“侯爷口口声声为女儿着想,踏进郡王府却没想着先去看看女儿的伤势,到底是什么事比她本人的安危更重要?”

“送她离开,这京城的纷纷扰扰就与她无关,便再也不会像昨晚那样。”

姜桥这人,傅莳楦接触不多。

以前只当他性子温吞,不争不抢,现在看来说蠢也不为过。

“侯爷未免太天真,入局的人,不是逃就能逃得掉的。”

姜桥纳罕,“入局?你知道是谁动手?”

傅莳楦唇角微微挑起,带着嘲讽,“不就是侯爷一直支持的孙太妃一脉。”

姜桥眉头紧皱,“不是太后?”

傅莳楦直起身,缓缓前倾,“看来,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姜桥自觉失言,急忙说自己要去看姜余欢逃离书房。

六一看着姜桥落荒而逃,走进去,“主子,您就这么告诉他是孙太妃那头做的,不怕他去告密吗?”

“告密又如何,孙太妃只会觉得是手下人没做干净留下把柄。更何况,姜桥这个人,不会告密。”

姜桥支持孙太妃一直不显,若不是因为姜余欢,傅莳楦都不会发现原来姜桥一直默默地在帮孙太妃促成想做的事。

就拿姜桥一直想把姜丽塞进来这件事来说,还真不是姜桥有多喜爱姜丽为她着想,只不过是看孙太妃有这意愿,即便是委屈姜余欢也想帮她促成。

但有一点很明显,在姜余欢的性命高于他所有的谋划。

谋划……

傅莳楦忍不住发笑,说姜桥在谋划还真是高看他。

“阿欢醒了吗?”姜桥在姜余欢门前踌躇不前,直到看到三七出来才上前问道。

“醒了。侯爷是来看望郡王妃的?”

“是。”

“侯爷稍等,奴婢进去通禀。”

三七走进房间,阿圆正在伺候姜余欢喝药。

听闻姜桥来探望她,她直觉姜桥不是简单地看,还带着别的目的。

她捏着鼻子喝完整碗药,嘴里含着饴糖,含糊不清地说道:“让他进来。”

三七等人退下。

房间里弥漫着药味,姜桥拧着眉走进去,看到姜余欢虚弱地靠在床上,整个人薄得跟片纸一样,眼眶瞬间红了。

他甚至不敢上前,只站在不远处关心道:“阿欢,你感觉如何?”

这次的药比之前更苦,连糖都压不住苦味,姜余欢烦躁得很。

她看着姜桥那副内疚的模样,讥讽道:“暂时死不了。不过我要是死了,侯爷恐怕都赶不上热乎的。”

她一夜反复发热,就连英国公府那边都派人过来做做样子,送来人参灵芝等药材,傅令奕和太后更是派来好几位太医值守,偏偏她的生父没有一点动静。

“阿欢……爹……爹……”姜桥结结巴巴,想为自己辩解却又难以启齿。

昨日他一直在客房待着,想着是解释乐极生悲的事还是搪塞过去。

思来想去觉得其中的缘由不能告诉姜余欢,便叫上姜三准备回去。

哪知走到半道发现路上有过激烈打斗的痕迹,死去的人和马无人管,前方的路被堵死,还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怕目睹什么恩怨现场,急忙让车夫调转车头。

回到浮华寺,他跪在罗慧芝的灵位前和罗慧芝说话,不许姜三打扰,晚上就在寺里的客房过夜。

直到姜三去打听消息,他才得知,原来昨日那混乱的打斗是姜余欢遇袭,而他看到的鬼祟身影正是傅莳楦和他的手下准备下崖寻找姜余欢。

他听说后羞愧不已,担心姜余欢的心和对危险的恐惧也直达顶峰,是以一路催促姜三紧赶慢赶来到郡王府。

他依旧认为,送走姜余欢能避免一切的发生。

可当他看到姜余欢此刻的模样,心中的愧疚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遮掩。

“侯爷不必说了。若是想来看我死没死,那侯爷可以走了。若是来解释乐极生悲的事,我洗耳恭听。”

“阿欢,昨日的凶险你也感受到了,若不是运气好捡回一条命……”姜桥自知自己没有立场说教,但还是硬着头皮劝说,“只要你答应配合,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送你离开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即使郡王不愿帮忙,阿欢也不能再留在京城。

“算了吧,侯爷不要我的命我就谢天谢地了。”给亲生女儿下疯药,人干事?

“阿欢,爹真的有苦衷。”

“够了,你一遍一遍的叫嚷又不说,我不想听。”

“我……你想要嫁妆,我回去就让人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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