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透露着不耐烦。

一脸醉意的青衣读书人,晃了晃脑袋,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他嘟囔了一句:“谁呀?这么晚还登门?”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起身披了衣服,出了门:“别拍了,再拍门就被你拍散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

蓝玉一脸戏虐:“你个狂生可识得的我吗?”

读书人一听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摇了摇头:“我跟阁下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面,并不认得。”

蓝玉哼了一声,直接推门而入:“叫你死的明白,我便是大将军蓝玉!”

听到这话,青年书生愣了一下,随后苦笑起来:“看起来肯定是今日喝酒,又说了什么胡话,大将军莫要跟我这种布衣一般见识。”

见他讨饶,蓝玉的气消了几分:“那好,你就跟我说说什么叫飞鸟尽良弓藏。”

这话不好说,更不能说,要是说明白了,恐怕自己这个脑袋也要落地了。

读书人想了一阵,忽然眼珠一转:“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说的乃是韩信,说起来这韩信虽然同百万兵,可是为人孤傲,常有狂言,这岂不是有取死之道吗?若是如同萧何一般,怎么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话听的蓝玉气笑了:“你这读书人脑子转的就是快,今日在酒楼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分明是在说我这个大将军将来不得好死!”

读书人双手一摊:“喝多了记不起来,不过意思又能差得了多少?”

这把蓝玉听的眼睛瞪大,心想这个读书人好大的胆子,当着自己的面还敢这么说他。

他伸出手来重重的一拍桌子:“好胆!今天我就要给你安个诽谤朝廷重臣的罪名,好让你知道,话不能乱说,饭不能乱吃!”

说到这里,蓝玉抬起手来就要叫人。

看到这个场面,读书人凝眉思索,忽然来了一句:“大将军难道不知道自己深陷危险之中吗?”

又来?

蓝玉气极反笑。

“我算是服了你们这些读书人,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

他重新坐回椅子中:“今天你要不说出一个子午寅卯来,那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完,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读书人脸上不见畏惧之色,淡然说道:“在下陈亮!”

没听过。

蓝玉也没往心里去,就坐在那里等着他往下说。

就听陈亮侃侃而谈:“大将军在沙场之上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甚是让人佩服,这的确不假,可是打了这么多年仗,大将军身边的部下一个个都已经成为各部将领。”

“难道大将军就没有听说过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吗?”

这话一出口,蓝玉勃然变色,双眼瞪着眼前的陈亮:“胡说,这种乱臣贼子才干的事情,我是不屑于干的。”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陈亮则是一脸淡然:“大将军不想,可是有人会这么想,所谓三人成虎,如今大将军位高权重,如果不思变,将来又何以自处?”

也许是打开了话匣子,这陈亮接着说道:“而如今太子身故,储君之位不明,大将军就如同无根之萍,平时我也多听些外面之事,对于大将军也是心有担忧,所以酒后才会那么说。”

他这么一说,反倒是勾起了蓝玉的心思。

他皱着眉头略微考虑了一阵,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陈亮:“今日有人跟本将军说,不能留在京城,要马上赶回老家,不问朝廷大事,这话里面的意思,跟你所说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身边的那些文士不能相信,拿着朝廷的俸禄,屁股自然坐在朱元璋那边。

虽然说面前这个陈亮狂妄了点,但是所说的话,跟朱允熥倒是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就把心中疑惑给说了出来。

末了,他还觉得有些不放心,又说了一句:“若是你真有本事,回头我可以帮你举荐一下。”

听到这话,陈亮笑了起来:“看起来大将军对于陈某还是有所不知,在下不才,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出仕为官,朝廷几次下诏,都被陈某给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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