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明霜无暇想太多,她眼里只有犹如将碎之瓷的楚怀玉,身侧人脸色惨白,令她难以自制地想起三年前这人跪在面前时,她看见的那一眼。
如瓷上裂纹般遍体鳞伤的身躯。
她略微抬眼,就看见楚怀玉那似雪般白净而脆弱的脖颈上,狰狞可怖的掐痕。
“……抱歉,我未曾思虑细致,忘了你还在地道之中。”
她手掌撑着楚怀玉脊背,此刻春衫单薄,她便摸到瘦骨嶙峋的身躯。
莫大的歉疚油然而生:倘若他当真这三年过的好,为何还是这般消瘦?
偏又是她将他领回,却未能好生照看。
“……岑郎君,莫要自责。”楚怀玉气息微弱,却抬起手为岑明霜抚平蹙起眉头,“此事是意外,与人无尤。”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些许寡淡的血腥气与雪中春信的气味:“我只求岑郎君……莫要与怀玉,割袍断义。”
那只素白纤细的手掌从岑明霜眉间滑落,她尚未来得及给出答复,楚怀玉便已然昏厥过去。
岑明霜心头一痛,连忙扶着楚怀玉瘫软下去的身体将他半搀半抱地带去医治。
“好生盯着那匪徒,莫要让人跑了。”临走前,岑明霜对殷十七叮嘱到。
早在追上匪徒之前,岑明霜就知道对方势必会以楚怀玉作为人质要挟,故而早就在箭矢上抹上连战马都能药倒的迷药,以求轻取。
但还是有些冒险了。
带着楚怀玉坐上马车,预备着去向平阳王复命的岑明霜,借着马车外的月色看了一眼尚在昏睡中的楚怀玉,唇角紧绷。
平阳王的车马既快且稳,盏茶时间便过了王府垂花门,平阳王府几位小厮长随上前搭手帮着岑明霜将楚怀玉搀进府医院落,岑明霜下意识要跟进内里。
却被伏侍在平阳王身边的女官兰锜拦住:“岑郎君稍安勿躁,王爷正等着岑郎君回话。”
兰锜生得明艳,连带言语都透着张扬:“岑郎君既然走投无路来投王爷,要做足姿态才是上策。”
岑明霜缄默,向后一步退让。
当时情况紧急,且胡荣锡等人无法在京都内快速寻到贼匪踪迹,她又得罪朱成萧在先。
十万火急时,她只能领着殷十七等人来叩平阳王府的门。
好在那片金叶子未曾白带。
“有劳兰锜姑姑带路。”岑明霜低垂眉目,跟在兰锜身后。
平阳王如今尚未娶亲,亦未有妾室,故而居所坐落在平阳王府后院正中,前有扶疏花木,后有太湖山石,又引活水蓄湖,在其中遍植建莲,夏可泛舟。
岑明霜跟着兰锜迈过汉白玉雕凿的八仙过海抄手游廊,又转过喜鹊踏枝的白玉影壁,方窥见一处香檀作帘的正房。
两人入内,岑明霜俯身叩拜行礼,目光始终规规矩矩落在足下光可鉴人的青石莲花砖上。
直到平阳王开口。
“镇远将军府门下养着的小物件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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