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真的要听你那个弟弟的话,把鲸海的秘密都交给警方吗?"

一缕残阳从窗口洒进房内,高麒正蹲在罗南面前为他受伤的手掌更换纱布,罗南的一条腿架在另一张凳子上,那是上次在山里交易的时候,跟警察追逐从山坡上掉下去摔裂了骨头,医生说好了以后他可能永远没办法再跑起来,这并不重要,跟他惨烈的人生相比,不能奔跑的意义就好比鱼没有热水喝。

"我不知道..."罗南淡漠道,夕阳余晖照在他的侧脸,头发的影子正好遮住他的眼眸,明明是有光进来的地方,光却到不了他的眼底。

他看向了面前的高麒,对方正小心翼翼地帮他缠上新的纱布,这是他在鲸海最忠诚的信徒,或许在事情结束之前,罗南能信的就只有这个甘愿为他屈膝的男人了。

"高麒,从我被父亲捡回来那天起,我就永远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没有所谓的亲人了,我做过的事随便一件就能关十年以上,严晋他保不了我,但是我真的累了,你告诉我,我还有机会重新来过吗?"

他才20多岁,就已经经历了人生疾苦和腥风血雨,他的20年比任何人的一生都要精彩,只是这份精彩中没有半分甜意,他看着高麒,像是在等着一个能救赎自己的答案。

"当然有,狠心了这么多年,最后再狠一次,只要你自己想重新开始,只要你想为自己而活,任何人就都阻止不了你,你把东西交给严晋,彻底除掉鲸海远走高飞。"

这是高麒给他的答案,也是主意,这样可以吗,罗南不知道,他是在鲸海帮长大的,养父教会他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人,但好歹救了他一条命,还让他长成了一个冷血无情没有灵魂的罪恶工具,要毁掉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父亲吗,真是为难啊...

"为什么对我这么忠诚?我只是个假太子,没准儿哪天父亲就把我弃了,你不怕引火烧身吗?"他反问高麒,这个手下好像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愿意拿命护他,义气得可怕。

高麒收拾好换下来的带血的纱布站了起来,看着罗南眼神坚定:"正因为怕他弃你,我见不惯以多欺少,我跟你一样,举目无亲又偏想跟全世界对抗。"

"咔!一镜到底太棒了!这条应该成了!"

随着导演的一声欢呼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掌声,这一场戏是许青然正式拍摄【日幕之下】的特别版,他很有天赋,这一场戏从打光到站位还有台词和情感,只拍了三次就过了,而且中途没有停顿,叶颜像个天生的艺术家,一个眼神就能让从没演过戏的许青然陷入角色置身故事其中。

已经过了,许青然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再多一句他就要忘词了。

在关机的那一刻许青然就秒出戏,可叶颜还是坐在原地,连眼神都不曾波动,他在为罗南烦恼,好像也在为今后何去何从而无助惶恐,这是他第一次演这么苦的角色,他忍受不了罗南的人生,前半生可怜,后半生可恨,好不容易跟亲人重逢后又发现亲弟弟是警察,天生的陌路之交还有必要相认吗,他才20多岁,他想从此阳光明媚,而不是铜墙铁壁里通风口的那一线天光。

所有人都去看回放了,许青然还站在原地看着眼眶微微泛红的叶颜,他并不在乎自己演得怎么样,他只想知道叶颜会不会因为太过入戏而难过。

他拍下了叶颜这一幕的绝美画面,然后走过去靠近他小声说道:

"老板前辈,你觉得高麒对罗南是哪种感情啊?"

"编剧说是什么感情就是什么感情,你想说什么?"

叶颜回转了眼神,敛回了几分因入戏产生的伤感,看着许青然等着他嘴里吐出象牙。

"我嘛...我觉得高麒喜欢罗南,灵魂伴侣般的喜欢,这是爱情啊。"

许青然笑道,成功把叶颜从戏里带了出来。

"胡说什么?黑道哪里来的感情?有的也不过是兄弟情谊罢了,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我警告你不要把罗南当成暗恋对象来演,你要是有那样的想法,拍出来的画面可就跟电影原本想表达的意义不一样了,小心过不了审。"

叶颜说了一套来自前辈的官方教导,看似严肃认真实则他很心虚,因为许青然好像能接受男人跟男人的感情,并且还很会联想,这让叶颜很没有安全感,怕他发现自己内心对他那莫名其妙的情愫,再当场揭穿他那得多么社死,光是想想他就想连夜退圈回老家生活了,除非许青然也喜欢他。

"为什么?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又不是两个性别之间的事,何况这是艺术创作,又不亲又不抱的,眼神深情一点都不行吗?"

许青然不能理解他们娱乐圈对影视作品的衡量,这一通发言可把叶颜吓坏了,立刻站了起来捂住了他的嘴: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要是传出去被人断章取义,说咱们电影有不符合规范的地方,到时候麻烦的可是我。"

叶颜严肃警告道,他的手就捂在许青然的嘴上,缠着纱布的那只手,可此刻他们不是罗南和高麒,而是许青然和叶颜。

许青然愣了,因为他正吻上了叶颜的掌心。

觉察到气氛不对的叶颜触电般赶紧收回了手,再故作平静道:

"你演得不错,比做菜有天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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