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声线嘶哑粗粝,哭的撕心裂肺叫裴砚无言落泪。
他并非哭自己的遭遇,只是对母亲深感歉意。
“娘,孩儿无颜见裴家的列祖列宗,但孩儿不悔,真的,大不了不见祖宗,不受香火供奉。”
后两句,是裴砚从洛宛那学来的。
“你瞎说劳什子玩意!呸呸呸!”
呸了几下后,徐氏的心情勉强好上一些了。
“松远……为何是太子殿下呢?”
“母亲,辞钰很好的,孩儿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的人了,真的。你别看他整日里冷着一张脸,实则比谁都心善。游街玩闹时,孩儿不过多看了两眼乞讨的稚儿,不多日,圣上就颁布了建立收难所的圣旨。”
“第一次受伤时,我似乎才……六岁,只不过拉了辞钰一把,结果自己摔着了哈哈,你都不晓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辞钰哭的样子……无声的,却让一颗一颗泪珠滚了下来。”
“辞钰真的很好,好到了我开始……妒忌了,妒忌他跟姑娘们走在一起。”
“哪怕我清楚,哪怕我真的明白……此事不可取。”
“但是人,哪能那么轻易就控制得了自己的情感呢?”
一句比一句轻的呢喃,散在浅浅清风中,入了徐氏的心中。
她闭了闭眼,靠在裴砚肩头,缓缓擦干了自己的泪珠,留下红晕的泪痕。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砚儿,你以为如今娘要如何做才是对你最好的呢?”
“……您和父亲保重身体,便足矣。人活着才盼头,孩儿会回来的。”
徐氏笑了笑。
她推开裴砚,半张侧脸被烛光隐约遮挡住,依稀可见她扬起的唇角。
“青州,五皇子亦是被派去了青州,淮南王亦是启程青州,而你,还是青州。”
“想来,青州这几年怕是不平啊。”
“砚儿你说,蛮夷十六城可是圣上真正、剑指之地?”
咚咚咚,心跳如擂鼓鸣金。
裴砚颤抖着咽了两下唾沫,直愣愣盯着徐氏。
也是,母亲再怎么样又能懵懂到哪去?
她都已然做了数十年的侯夫人了!
“宣平侯裴府,生生世世都是元颂的人,死是元颂的魂。我儿,盛京并非是你大展身手之地,苦练多年的武艺与饱读多年的兵书,青州才是你的天下,蛮夷更是咱元颂的仇敌。”
“纵使万般不舍,娘也不想成为拉住你的绳索。”
“倘若你能为元颂立下汗马功劳,你也愿……娶妻生子,那便是最好的。”
“倘若你不愿,那么为心动的人做最耀眼的事,也是……好的。”
“娘与你父亲、你大哥能做的便是护住裴府,保重自己,给你一个无忧的后盾。”
这一番话下来,裴砚苍白的唇瓣颤抖了几分,欲言又止,说不出半句话。
任何话语皆是无力。
也许会再相会,也许是不复相见。
辞钰,天高地远,你我又会走向哪一个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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