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似乎尽力保持自己的外表,但许多人的衣服都有城市生活留下的污垢、烟尘和汗水。这些人都是在青云纯净的店面、公会办公室和仓库背后的小巷和建筑中工作的市民,他们的手脚和背部支撑着这座城市的商业和工业双支柱。

当夏缇雅夫人向广场中心走去时,柳天音在寻找一个既能静静观察人们又不碍事的地方。站在一个火炉下的两个女人注意到了她们的经过,在快速交流后,其中一个匆匆跑进了附近一栋建筑的矮门。剩下的那个女人转身走近夏缇雅夫人的一个随从。柳天音站在那群人身后的空地,听不清那女人低头在说什么,但那低沉平实的语调让人觉得像是在进行某种请愿。服务员听完女人的话后保持沉默,没有做任何动作。

伴随着女人的声音,夏缇雅夫人和她剩下的随从走到了一小堆箱子前,那里站着另一个发型略有不同的随从,手里拿着一个写字板。她们的女主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回头看了看她们来时的路,又看了看一小群正在忙碌的人们。另一位服务员向前走了一步,迎了站在箱子旁的女人,她开始拿着面前的写字板长篇大论,另一只手还不时地用某种笔比划着。仓库管理员的举止与她精致的外表格格不入,柳天音在一旁困惑地观察着两人小声商议。

第一位随从的归来让柳天音将注意力转回到夏缇雅夫人站在院子中央附近的地方。她继续背对着她站着,聆听着随从的话。从她的身影中延伸出四条长长的影子,由每个角落的篝火投射出来,随着火光在她周围闪烁和噼啪作响,影子在地面飞舞。阳伞不知去了哪里,长扇也回到了她的左手。女主人微微点了点头,随从转而望向请愿者站立的地方,示意她走近。

她的同伴搀扶着第三个女孩站在门口,她们一起搀扶着她走到庭院中央等候的身着朦胧丝绸的女士面前。当三人完全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她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往事:她的一个哥哥惊愕而痛苦地叫了一声,因为他们的父亲猛地拉了拉他的耳朵,把目光从站在街角的几个衣着华丽、画着彩妆的女人身移开。那是一个傍晚,他们坐着空马车穿过城市的街道返回中心区,她的父亲一心只想着责骂儿子们没有注意到女儿也在审视他们的外表。搀扶着第三个人的两个女人虽然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些女人穿得那么鲜艳,但很有可能是妓女。

三个女人一边搀扶着女孩,一边慢慢地向前挪动,来到夏缇雅夫人面前,目光向下投去。她们扶着女孩跪在她面前后,前两个人恭敬地退到一边,鞠了多个躬,然后停下来静静地站在广场边缘。跪在地的女人裹着一条破旧的短毯子,在初春夜晚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她面容消瘦,衣衫褴褛,皮肤满是伤口和瘀伤。她的头部左太阳穴有一块深色的伤痕,一道深深的伤口让她金色的头发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并在不断渗出的血迹中微微闪烁。她低头看着夏缇雅夫人长袍的下摆,浅蓝色的眼睛似乎焦距不稳,又似乎焦距不稳。这个女孩似乎不太正常。柳天音又看了看女子头侧的伤痕,断定她一定是受到了其他看不见的伤害。

受伤女子的到来引起了几位路人的注意,当她被小心翼翼地带到小广场时,他们对她满身是血的样子感到震惊。当他们站在那里观看时,其他人也放慢了脚步,驻足观看发生了什么事。寂静笼罩着整个庭院,最后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点缀着寂静的夜空。柳天音从视线的角落里看到,散落在铺着鹅卵石的粗糙院子里的人们正注视着广场中央的两个身影。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居民们纷纷出现在头顶的窗户,低头寻找空气中不寻常的寂静的来源。夏缇雅夫人静静地站在众人瞩目的中心,似乎在等待着空气中期待的能量进一步升腾。然后,她不动声色地向跪在她面前的女人伸出了手。

当她向前伸手时,柳天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她第一次注意到,当她跟随夏缇雅夫人穿过城市时,她的视线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在火光中闪耀着瓷器般美丽肌肤的纤细手臂,也出现了苍白的肉体,延伸着一根筋肉分明的附属物。它比正常人的手臂要长得多,末端是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手指尖的指甲又长又尖,根本不像是人类的指甲。柳天音捏着自己的下巴,她对这畸形的景象毫无反应,柳天音明白,这是她一个人通过天赋感知到的。

柳天音思绪万千,试图理解她所看到的一切。夏缇雅夫人抬起女人的下巴,让她完全面对自己,过了一会儿,广场传来了她清脆而柔美的声音。

再生。

一道明亮的魔法光芒在女人身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她脸和身明显的瘀伤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太阳穴的伤口随着咒语修补皮肤的伤口而愈合。女孩眨了眨眼睛,受伤时的疼痛感慢慢消失了。她的下巴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说话,但抓住她下巴的手指仍然牢牢地抓住她的下巴。

夏缇雅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消除疾病。

第二道更暗淡的光芒笼罩着这位女士这一次,她愣在了原地,抬眼看着夏缇雅夫人。在随后的寂静中,一滴眼泪从女人的脸颊滚落下来,然后是另一滴。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低声抽泣起来。在第三次颤抖的呼吸声中,她的低声啜泣已经变成了嚎啕大哭,弥漫在夜空中。女人紧紧抓住夏缇雅夫人的衣服下摆,将一生的绝望与焦虑、恐惧与羞愧都倾注在了衣服。在广场的边缘,带着同伴前来的两位女士也在擦拭眼泪。

虽然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哭泣的女人至少有夏缇雅夫人一半高,但她瘦小的身躯纹丝不动。事实,她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脚边哭泣的女人,而是一心一意地再次观察周围的环境。

此时,后巷小广场发生的事件已经吸引了一群人。一些人从周围的小巷里赶来,还有许多人占据着窗户,向下望着光线昏暗的地方。他们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女人发自内心的啜泣,似乎不愿意打扰眼前的这一幕。

柳天音站在临时舞台后面,默默地消化着眼前这一幕的前因后果。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位与国王有直接关系的高贵女士为什么会绕过半个城市,来到贫民窟边界的某个被人遗忘的小巷,这一直是个谜。

夏缇雅夫人是一位神圣的施法者,这一消息让柳天音心中不断涌起的疑问得到了一些启发。一位牧师前来为人们传道授业解惑并不是不寻常的事。她的侍从们穿着精美的白玉石服装,是圣徒吗?他们整齐划一的外表证实了这一想法。她的随从们的服装轻薄得几乎透明,也许在世界更温暖的地区才能找到。然而,夏缇雅夫人的黑色长袍和袍子的银色和胭脂红亮点,与她所见过或读到过的任何信仰的法衣都不相符。

她是个什么样的牧师?她心想。

教士。

夏缇雅夫人的声音把柳天音从思绪中唤醒,她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

教士,她再次纠正道,不是牧师。

这时她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这句话让她再次陷入沉默,但她还是无法掩饰脸的疑惑表情。据她所知,教士是每个宗教中神职的一部分。虽然他们经常接受训练,专门用于战场,但他们通常并不介意被称为牧师。看着眼前这个瘦小身影的背影,她无法想象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人会站在战斗的最前线:支持她的盟友,向她的敌人传达神圣的愤怒。

但您肯定是来为人民服务的?柳天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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