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酿在小黑猫里面也是顶好看的,玻璃球似的眼睛幽蓝幽蓝的,一看就是猫中仙女。不过此仙女睡姿十分霸气,往往是肚皮朝天,四肢大敞,有时做梦了还会躺着扑腾两下,十分有辨识度。
陆栖鸾拎起酿酿走进后堂门里,果不其然发现了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熟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片刻,不由分说,一脚踢在椅背上。
“贺州这么远,你跟踪我们有何企图?不说个明白,我就得抓你去审一审了。”
叶扶摇悠悠醒过来,半眯着眼看过去,看见陆栖鸾,先是意外了一下,随后道:“冤枉,在下是应友人之邀来此救死扶伤的,怎知道与你撞上了。”
陆栖鸾一脸怀疑:“高都尉现在批假批得这么松?你假条儿呢,拿出来本官查查。”
此时王师命也跟进了屋内,看了看情况,问道:“叶先生和陆姑娘认识?”
陆栖鸾:“我跟他不熟。”
叶扶摇跟着点头:“泛泛之交。”
陆栖鸾白了他一眼,问王师命道:“王大夫和这家伙是朋友?”
王师命好像感觉不到气氛似的,喜道:“柳西村数月前疫情严重,在下医术有限不得不向叶先生求救,一直书信往来这才抑下疫情。这个月染病之人又增多了,这才力邀叶先生来此,没想到大家这般有缘。”
陆栖鸾:“可他不是干仵作的吗?”
叶扶摇捏了捏右臂活动了片刻,站起来道:“治活人跟治死人总归还是有联系的,人切得多了,医术自然就好了。你又不关心我,自然不知道。”
陆栖鸾扭头瞪他:“千里迢迢只为驱疫,你有这么高风亮节?那我上个月落枕你怎么连块膏药都不开给我?”
叶扶摇道:“是药三分毒,膏药是我等年纪大的人用的,你年轻,多吃点总会好的。”
三人没说两句话,忽听院子外远远传来一声尖厉——
“胡说!你明知这村子里有瘟疫,还带我们来这毒地,分明是想置我们于死地!苏校尉,还不快拿下他!”
陆栖鸾连忙快步走出去,便见前堂上停着的柳木棺前,尹司仪正神色扭曲地大骂着向导,待看见陆栖鸾出来,矛头便对准了她。
“陆校书,这向导是你找的,连要到的村子出了瘟疫都没问清楚便敢带我们来,你是何居心?!”
陆栖鸾还没说话,劈头就挨了一句居心不轨,只得按着脾气跟她讲道理:“尹司仪,我刚刚已问过了,村里主治疫病的大夫说只要我们服了他们的汤药,晚上再住到离村民较远的客房,明日一早便启程去贺州府,当是无碍的。”
尹司仪此刻只觉周围空气里都是疫毒,浑身发麻,又哪里听得进去,尖声道:“谁知这庶民的土药干不干净!陆校书,现在马上启程,一刻都不准在这儿多待!”
陆栖鸾闭了一会儿眼,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尹司仪,天已黑了,现在下山怕是要到天亮才看得见官道,再者贺州多猛兽毒虫,夜中行进,只会比瘟疫还危险。”
尹司仪厉声道:“刚刚听你的就来了瘟村,还想存心让我们留在这儿染病?!”
苏阆然听得直皱眉,刚刚这尹司仪叫他把不知情的向导抓起来他没听,这会儿见她又开始找陆栖鸾的麻烦,正觉得要出声管一管时,便听陆栖鸾忽然冒出来一句话把尹司仪说愣了。
“老娘一路上说了十来次走官道你不听,现在反过来怨我没找好路?你是年纪大了聋了还是听不懂汉话?听不懂就滚回百济学到死再来上国,带你出来皇家都嫌丢人。”
我们再次回忆一下。
陆栖鸾,遂州人氏,幼时私塾求学十年,有九年是在疑似兼职地痞,人称遂州甜水巷一姐。
眼见得尹司仪的眼睛瞬间便红了,陆栖鸾正要撸袖子迎战,忽见苏阆然走过来便是一个手刀,劈得尹司仪软倒在地上。
陆栖鸾:“……”
苏阆然:“请大夫开一剂安神汤灌下去,让她这么睡一夜,明日再说。”
嗯,雁云卫的作风挺好,能动手绝不逼逼,效率高。
折腾完了尹司仪的事,车队便安生下来。陆栖鸾挑了间离病人聚集的祠堂最远的客房竹楼,又让宫女用从京城带来的药砂把客房重新熏过,才让公主住下来。
小公主第一次住南方民间的竹楼,只觉得竹床吱吱呀呀得十分有趣,换了寝衣后便在竹床上滚来滚去,宫女哄了好一会儿也没把她哄睡着,直到外面有人敲门,送了避疫的汤药来,小公主才装死睡着了。
陆栖鸾跟着安排人入住,忙到夜雾起时,才暂时歇下来,待回房时,瞧见王师命正提着一壶汤药坐在自己门前的竹梯边,抬头看着雾蒙蒙的月色。
“王大夫,白日里忙了一整天了,怎么不去休息?”
王师命见她来了,轻咳了一声,道:“我已是忙惯了的,今日见陆姑娘才是真的忙,想着你还没用过汤药,便在这儿等了一会儿。”
檐下风铃细细作响,一袭青衣恍如幽幽夜中走出的竹骨化形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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