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阆然脱身后,便急急赶往陆栖鸾居处,待到了时,发现屋内已经没有人了,正想出门去寻个人问问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了?”
来的是两个雁云卫的护卫,正抓着先前伺候尹司仪的侍女,见了苏阆然,神色凝重道:“校尉,我们听令在村口守着,刚刚发现这宫女取了尹司仪的财物打算逃走。”
这宫女并非汉人,也是与尹司仪一般,随着去年番邦和亲的队伍来到大楚的。因行迹败露,这宫女显得十分慌张,连忙跪下磕头道:“奴该死!奴不敢逃了!请大人放过奴吧!”
苏阆然觉得奇怪,道:“为什么要逃?”
“因为……”那百济宫女目光闪烁,颤声道,“因为公主丢了,奴怕皇帝陛下知道后治罪,一时害怕便……”
苏阆然皱眉道:“你说谎,我应该让护卫们都通传了,山里狼多,独身出村乃是寻死,你难道不知?”
百济宫女不敢说话了,伏在地上发抖。
苏阆然见这宫女装死,又急于找陆栖鸾下落,便对其他的雁云卫护卫道:“此人有问题,暂时没时间审,先断她手足筋关起来,此事一了交给枭卫处理。”
雁云卫对犯人刑律十分严苛,即便抓到的仅仅是嫌犯,也会先断其手足筋,断了犯人逃跑的心思。而枭卫于此更为冷酷,有先斩后奏之权,士大夫贵族之下,便是错杀了,也不过是轻罚了事。
那百济宫女来中原已有近一年,深知这两卫之凶横,吓得面无人色,忙去抓苏阆然的衣角——
“大人!大人!我什么都说,千万别把我交给枭卫!!”
苏阆然本以为这宫女是与尹司仪有所矛盾,听她这么一说,发现事情似乎不简单。
“……你要说的,可是和这村子里的事有干系?”
那宫女慌张道:“是、是尹司仪定要来这找那鬼夷公主的下落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
夜已渐深,祠堂里的和平交涉终于演变为了暴力冲突。
“说好的,不把我钉棺材里沉塘呢?”
重申一遍,堂堂枭卫府陆大人并不是不会打人,只是看着贼人的脸下不了手,这才误中了贼人的毒,不得不暂时三思而后忍,以待反杀之机。
那边厢王贼人似是有些哭笑不得,推开一副空棺的棺盖,走过来把被药得四肢麻木的陆栖鸾拦腰抱起来,道:“我几时说要把你沉塘了?”
陆栖鸾怒道:“你棺材都准备好了不是要害本官是想做什么!”
“你先在棺中委屈一日,待明日睡醒过来,我们便到了鬼夷了。”
……万万没想到,她在京城没有遇到人贩子,陪公主奔丧遇到了。
被放进棺材里后,陆栖鸾抬起酸软的手奋力抓住王师命的袖子:“王大夫。”
王师命一手搭在棺沿上,口气温柔得如同她老娘。
“你冷吗?”
“我不冷,只是有句话想说。”
“你说。”
“我上有风湿的父母下有嗷嗷待哺的狗崽,你不能不让我跟爹娘说一声就把我拐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去,我家人会哭的。”
王师命深以为然,为防她着凉,脱了外衫盖在她身上,一边掖衣角一边道:“说的有理,待明年我便带你回去拜见岳丈岳母。”
陆栖鸾:“哎哎哎你要是敢强扭我这个瓜我就上吊给你看啊!”
王师命笑了笑,指尖扫了扫陆栖鸾的眉心,温声道:“不扭,慢慢养总会甜的。”
陆栖鸾:“……”
棺盖轻轻合上,陆栖鸾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约是王师命给她服的助眠之物的药力上来了,陆栖鸾的脑子开始昏沉起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睡,费力地把手送到唇边,狠狠地咬了上去。
叶扶摇教过她,拇指外侧的少商穴刺之提神醒脑,能暂时对抗一些寻常药物。
也好在王师命没对她用更强一些的毒,待唇齿间血腥味蔓延开,陆栖鸾终于扛过了药力的催眠。
待精神渐复,陆栖鸾推了推棺盖,没能推动,便知道王师命多半是把棺盖封住了,忽然又想起了旁边那具会响动的棺材,估计也和她一样,是封了活人进去。
陆栖鸾凑近通气孔处,对旁边的棺材喊道:“那边棺材里的人,能听得到我说话吗?我知道你不能说话,如果听到的话就敲三下!”
果然,那边棺材里的人并没有昏睡,听到她的声音,立即就敲了三下。
陆栖鸾心下稍松,又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是就敲三下,如果不是就敲一下,明白了吗?”
那边又敲了三下。
“你是柳柱本人吗?”
一下。
陆栖鸾微愣,又道:“你不是柳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一下。
不是村子里的人,那只能是……
“公主?”
一下。
不是公主,那想想还有一个失踪的,就只能是洁癖的尹司仪了……
陆栖鸾忽然不想问了,那边似乎急了,砰砰砰地敲了好多下,陆栖鸾只得无奈道:“尹司仪,眼下我们算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实在不行,待明日真去了鬼夷,你我说不准还要合作逃生……”
尹司仪那边的棺材再一次急切地响起来,像是十分怕王师命真的把她们带去鬼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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