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好,在下夏止,这是家母。”扶那老妇人落座之后,少年开始说话,姿态得体磊落,看着竟像是见惯了场面。

“还有么?”

“你是夏府的主人?”半夏打了个酒嗝,那意思里分明有着不信。

“我们山上,有很好吃的蘑菇!”

“是。”那夏止点头,不卑不亢,从袖笼里抽出一张纸来,递到宣夜跟前:“这是一百两银票,只需道长展示一两样本事,这钱便是道长的定钱。”

“通,通得很,北半球通南半球那么通。”半夏斜眼,一边又打量他:“你真的三十八岁了?你没骗我?除了不容易老,做你们族的人还有啥好处?”

“我的本事只是捉鬼收灵,并不方便展示。”

“雅禁的意思,是我也是通灵的!真的么,我真的是通灵的么?”他道,委实太过兴奋,一张脸涨得通红。

夏止微愣了一下,看宣夜几眼,最终却还是将那张银票放下:“那好,道长便将这定钱收下,将来若能杀了崭宵,黄金五百两,若能生擒,黄金千两,这价码夏某必定一文不少奉上。”

迟雪抱着他那盆花,穷眨眼睛,最后终于弄清楚了这句话里面的奥秘。

好差事,端端是个绝好绝好的搂钱差事。

“大概因为她是通灵之人,而通灵之人之间,也许会有某种特殊的感应。”宣夜答他。

半夏凑了过来,一把便将银票夹在指间,道:“那好,我带我家大师收下,你要收的这个,是妖还是鬼啊?“

在出了山坳之后,迟雪仍在纠结。

“是个尸人,名叫崭宵,拿一枚玉柄长剑。”

“为什么我能感应到她呢?”

“长什么样,有画像不?”

过得一会他道,似有所感,朝远方眯眼,缓缓缓缓叹了口气。

“长什么样其实我也不顶清楚,但他绝对好认,因为随身总是带着一口紫色的棺材。”

“有的时候,我们并不能选择命运,因为有些东西,你必须要承受和担当。”

“紫色的棺材?”半夏愣了下,又打了个酒嗝,嘿嘿笑了起来:“那他是个御尸的?棺材里莫非有个尸五爷?”

“你的灵力,其实远在那个烟柳之上。”难得宣夜这时也终于蹲下身来:“你要的,只是信任你自己。”

夏止不动了,显然不明白这尸五爷是个什么东西,只好将拳一抱,“还请大师尽心,这崭宵半年前狂性大发,到我府上杀了我一家九口,夏某立誓,定要和他不共戴天!”

琥珀便有些明白了,仰起脸,面孔渐渐有了生气。

果然是血海深仇,所以才不惜千金散尽。

“除了烟柳,未必还有杨柳花柳,你准备怎么办,统统杀光,一个不留?!”半夏拔高声调。

对这半夏并不意外,令他意外的是夏止从袖口里面露出的那截手臂。

“不如我们替她去除了烟柳。”见气场不对迟雪连忙开口。

手臂很纤细,皮肤也是并不意外的苍白,但那上面依稀布着几个不甚规则的红点。

“诚然,你性子和顺善良,但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死了,将貂族交付给你,这时候你所谓的善良,便是软弱,便是罪恶!”

联系到他的脸色和眼下的红痕,半夏立马就想起了自己以前那个障碍贫血的同事。

这一下胭脂又被揪去了一撮白毛,顿时觉得无限委屈,连忙扒住琥珀脚后跟,开始呜咽起来。

“你会不会觉得胸闷,透不过气,不管睡了多久都很累?”半夏问了一句。

“还有她!”半夏又一把拽出了胭脂:“这个呆瓜小貂,被我唬两句就着了道的主,你准备留下她,由她自生自灭?”

夏止显然一愣,但旋即便低了头,脸容平静,道:“没有,在下一向身体很好,有劳姑娘关心。”

琥珀一愣。

正主闪烁,半夏这外人就不好再多嘴多舌了,只好将手一挥,非常豪阔地应允:“好,你放心,你的血海深仇我们一定会替你报的,你只需准备金子就是。”

“那他呢?”半夏陡然怒起,指着篱落尸首:“你真的不打算替他复仇,要过你真心想过的日子?!”

“骗子,又是一个骗子。”一直坐在正座的那位老妇人这时突然说话了,眼里神色癫狂,下来一把就抓住了夏止的手:“止儿我们走吧,我要去佛堂。”

琥珀定定,转脸看她:“我?如果大师愿意,便把我也收去好了。”

夏止连忙弓腰,朝半夏微微致了个歉,便搭着那老妇人的手往外了。

过得许久,第一个打破僵局说话的,竟然是一向寡情薄意的半夏。

老妇人的手青筋毕露,五指紧扣,半夏在后面看着,总觉得夏止的手臂随时要给她掐断。

“你呢?你准备怎么办?”

“姑娘好走,那崭宵最后的行踪,是在西北漠县。”

过得一会,临到门口的夏止又说话,声音依旧有礼而疏远,步伐轻飘飘的,转瞬就迈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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