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扶起了许琛,看着这青年眼中野狼一样凶性,还有看向自己时那无比的顺服,微微一笑:“不必如此。”

他们坐在草堆里,看着这野火焚烧,直至天微微亮。

于是相互从地上捡些湿泥涂抹,显得自己在昨天晚上十分狼狈的样子,纷纷相视一笑。

魏知善觉得小公子还是太干净了,想再往他脸上敷点泥,被青蚨阻止了。

许琛对他们这些人露出不屑之色,然后在泥里滚了一圈。

眼看局面要控制不住,萧君泽忍住笑:“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该收拾残局了。”

于是一行人这才控制自己,从芦苇丛中回到那几乎已经烧成废墟的荒滩,许多灰头土脸的士卒正在收拾残余的粮草、毯帐、军械,还有许多巡逻的士卒,一脸杀气。

魏知善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立刻拿出自己令牌。

“魏道长,终于找到您了,快快,郡王的病情又重了!”那将领一听是魏知善,立刻将他们带到一处新搭建的营帐。

拓拔璨正在帐中,看到魏知善来了,顿时眼眶一红:“魏大夫快来看看,昨晚南人夜袭,父王受了惊吓,强撑着稳住大局,如今又昏迷发烧,其它医官都束手无策,只能请您出手了。”

萧君泽和魏知善对视了一眼,萧君泽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递给魏知善。

魏知善秒懂,微笑着应了一声,上前探脉、按额,然后露出深思之色,随后又将小瓶打开,用瓶中的细棍沾了几滴药液,滴在了病人鼻孔中。

拓拔璨焦虑道:“就这么几滴药,这能行么?”

魏知善安抚道:“这是我这一脉所配的密药,对退烧有奇效,我等下再以金针安神,必能退烧,将军莫要焦虑。”

拓拔璨伸手重重撞在帐篷主柱,恨恨道:“可恨的南人,可恨的广平王!”

魏知善试探道:“昨夜事出突然,我与阿弟惊慌之下躲入了芦苇丛中,不知纵火之人可拿到了?”

拓拔璨摇头道:“贼人恶毒,只烧了营帐,便退走了,想来也是,淮河之上有我水军夜巡,必然是小股敌人,看到我堆积在河滩上的苇草,方才放火。”

“这……”魏知善迟疑道,“有没可能是军中有不慎,引发火势呢?”

“一派胡言!”拓拔璨斩钉截铁道,“必然是南人趁夜袭击!”

说到这,这少年眼中显几分威胁之意:“魏大夫,你这话是说我父治军不严么?”

魏知善谦卑地低头:“小道岂敢,方才是我胡思乱想了,请将军勿要怪罪!”

拓拔璨这才作罢,但看到被一起带过来的少年,轻哼一声:“好好为我父治病,这孩儿是你弟弟?”

魏知善低声道:“他是我义弟君泽,父母早亡,由我照顾着长大,随我行医。”

拓拔璨冷哼一声:“让他先跟着我,你做好自己的事。”

魏知善有些担忧道:“是!”

于是低头,认真为广城郡王施针。

那药果然有效。

不过一个多时辰,广城郡王的高烧便退了下来,人也不再抽搐。

让其它医官看了,也纷纷惊叹这位魏大夫的医术。

见此情景,拓拔璨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吩咐魏知善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后,这才带着萧君泽出去。

……

萧君泽跟着拓拔璨走出帐外,这少年怒吼一声,便在这冷风之中弄了一简易棚子,开始处理军务。

他在一边听着,很快就分析出了局面,昨天晚上,兵荒马乱中,许多鲜卑将士因为踩踏、大火等因由,损失严重,广城郡王病倒后,军务本应由副将代理,但副将昨晚受了伤,还未醒来,于是便只能让拓拔璨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处理。

但拓拔璨到底经验不足,处理得手忙脚乱,还要给朝廷写报告,证明这次袭击是南齐的徐州刺史萧惠休做的,父亲因为徐太医走了病情反复,加上诸军出来的匆忙,群龙无首,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反正一句话,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萧君泽坐在一边,小小地打着哈欠。

对这种情况,他一点也不意外——放火之初,他就知道魏军不但不会追究纵火人,还会制造足够多的理由把原因扣在南齐头上。

不然要怎么对朝廷交待?

说是几个贼匪就差点火烧连营了?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想被朝廷问罪吗?

但如果是敌军干的,那就没关系了,郡王都撑着病体主持大局了,才击退敌人,你还要人家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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